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褚嬴归来后的日子,像被按下了加速键。
时光的生活从“学校-家-偶尔打游戏”的简单循环,变成了“学校-围棋社-家-深夜学棋”的四点一线。睡眠时间减少了,黑眼圈出现了,但眼睛里的光,一天比一天亮。
洪河成了他在围棋社最好的朋友——或者说,最好的“陪练”。这个圆脸开朗的少年,下棋时凶猛如虎,平时却热情得像个小太阳。
“时光!今天教你‘中国流’!”洪河把棋盘拍得啪啪响,“这可是我的看家本领!”
“得了吧,你那‘中国流’走得歪歪扭扭的。”沈一朗在旁边小声吐槽。他是围棋社里另一个高手,性格内向,棋风细腻,和洪河完全相反。
“沈一朗你找打是不是?”洪河作势要揍人,沈一朗赶紧躲到时然后面。
时光笑着看两人闹。这种氛围,是三年前没有的。那时候他只有褚嬴,只有深夜独自对弈的孤独。现在,他有了一起下棋、一起进步的朋友。
“好了好了,下棋。”时光在棋盘前坐下,“洪河,今天让我执黑,我要试试新学的布局。”
“行啊!”洪河摩拳擦掌,“看我怎么破你的局!”
棋局开始。时光执黑,第一步落在右上角星位。第二步,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守角或挂角,而是在左边星位下方、五线位置落子。
“咦?这是什么?”洪河挠头,“不是中国流,也不是三连星……”
“是‘小林流’的变种。”沈一朗凑过来看,“时光你从哪学的?”
时光没说话——总不能说是褚嬴教的吧。褚嬴此刻正飘在他身后,虚影几乎贴在棋盘上,专注地看着棋局。
“此子天赋不错,但计算粗糙。”褚嬴点评洪河的棋,“你看他这一手‘扳’,看似凶狠,实则留下了破绽。小光,这里‘断’一手,他只能长,然后我们……”
时光照做。果然,洪河被这手“断”打了个措手不及,思考了足足三分钟才应手。
中盘战斗,时光在褚嬴的指导下,下出了几手让洪河惊叹的棋。
“这手‘点’!妙啊!”洪河拍大腿,“我怎么没想到!”
最终,时光执黑胜七目半。虽然不是大胜,但这是他和洪河对弈以来,赢得最漂亮的一局。
“厉害啊时光!”洪河心服口服,“这才几个月,进步这么快!你是不是偷偷拜了什么高人?”
时光挠头笑:“就是多看棋谱,多下棋呗。”
“肯定有高人!”洪河不信,“改天介绍我认识认识!”
沈一朗看着棋谱,若有所思:“时光,你的棋风……有点奇怪。有时候很细腻,有时候又很大胆。像……像两个人。”
时光心里一紧,面上却装傻:“有吗?我就是瞎下。”
褚嬴在他身后轻笑:“小友,你这位朋友眼光毒辣。不过无妨,这是你的成长过程——在学习和自我风格之间寻找平衡。”
是啊,平衡。时光现在每天下两盘棋:一盘在围棋社,和洪河、沈一朗或者其他人下,完全靠自己;一盘在家里,和褚嬴下,接受指导。
褚嬴不再“代下”,而是真正地“教”。他讲解思路,摆出变化,让时光自己选择。有时候时光选了“错”的一手,褚嬴也不纠正,而是让他下完,再复盘分析为什么错。
“棋道如人生,有些路必须自己走错,才能记住。”褚嬴说。
时光的棋力,在这样双轨制的训练下,飞速进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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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边,俞亮在观察。
他几乎每天都来围棋社,但很少下场下棋,只是坐在角落看棋谱,或者看别人下棋。他的目光,总是不自觉地落在时光身上。
这个男孩,太奇怪了。
刚来围棋社时,棋力粗糙得像初学者。可现在,短短三个月,已经能和洪河、沈一朗这样的业余高手有来有回了。
这进步速度,不合理。
更不合理的是时光的棋风——俞亮复盘了时光所有的棋谱(他偷偷记下来了),发现一个规律:当时光下出精妙手时,往往是他独自思考时间最长的时候;而当他想都不想快速落子时,棋往往平庸甚至出错。
像……像有人在关键时刻给他提示。
但这个想法太荒谬了。下棋时,时光身边明明只有空气。
“俞亮,来一局?”洪河又一次邀请。
俞亮摇头:“我还有事。”
他收拾书包,准备离开。经过时光身边时,他停下脚步。
“时光。”俞亮开口,声音平静,“下周市里有业余围棋赛,你参加吗?”
时光抬头,有些意外:“我?我水平还不够吧……”
“够了。”俞亮看着他,“我想在正式比赛里,和你再下一局。”
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。围棋社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,看向这边。
三年前,俞亮输给时光,是方圆市围棋圈里的一桩“悬案”。三年后,俞亮主动邀战,这意味着什么?
时光的心跳加速。他看向褚嬴——褚嬴的虚影正看着俞亮,眼神复杂。
“小光,答应他。”褚嬴轻声说,“这是你的试炼。”
时光深吸一口气,看向俞亮:“好。我参加。”
俞亮点点头,没再说什么,转身离开。
洪河凑过来,压低声音:“时光,你和俞亮……到底有什么过节?他为什么总盯着你?”
“没什么过节。”时光苦笑,“就是……三年前赢过他一次。”
“赢过一次就记到现在?”洪河瞪大眼睛,“这人也太记仇了吧!”
沈一朗推了推眼镜:“不一定是记仇。可能是……执念。”
执念。这个词,让时光想起了褚嬴。为了“神之一手”等待千年的执念。
他看向俞亮离开的方向,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。
这个少年,和他一样,被围棋改变了人生。只是方向不同——一个逃避了三年,一个追逐了三年。
现在,两条线,又要相交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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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赛前夜,时光家。
时光和褚嬴在复盘最近的对局。棋谱铺了满桌。
“小光,你看这里。”褚嬴指着和沈一朗的一盘棋,“你因为贪图三目实地,走了这手‘扳’,结果让白棋在外面走厚。得不偿失。”
“我当时觉得能围住……”时光挠头。
“下棋不能只看眼前。”褚嬴温和地说,“要看到三步、五步之后。要计算得失,要权衡利弊。”
他顿了顿,看向时光:“明天的比赛,你会遇到俞亮。他的棋,你也看过很多了。有什么想法?”
时光沉默片刻,说:“他的棋很稳,几乎没有破绽。我想赢他,很难。”
“不是赢不赢的问题。”褚嬴摇头,“是你想下出什么样的棋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三年前,你赢他,用的是我的棋。”褚嬴的声音很轻,“这一次,你要用自己的棋,和他对话。输赢不重要,重要的是——你要让他看到,时光的棋是什么样子。”
时光愣住了。用自己的棋……对话?
“可是我的棋……还很弱。”
“弱,也是你的棋。”褚嬴微笑,“棋道漫漫,每个人都要从弱开始。重要的是,你在进步,你在成长。”
他看向窗外,月光皎洁。
“小光,你知道吗?这几个月,是我千年岁月里,最快乐的时光。”
时光看向他。
“不是因为找到了‘神之一手’的线索——实际上,我已经很久没去想那个了。”褚嬴的虚影在月光中泛着温柔的光,“而是因为,我在教一个真正热爱围棋的孩子,看他一天天进步,看他眼睛里重新亮起对棋道的光。”
他的声音有些哽咽:“这比任何‘神之一手’,都让我满足。”
时光鼻子一酸,别过脸去。
“所以,明天好好下。”褚嬴拍拍他的肩——虚影的手穿过身体,但时光感到了温暖,“不是为了我,不是为了赢,只是为了……对得起你这几个月的努力。”
“嗯。”时光用力点头。
那天晚上,时光梦见了棋盘。无数棋盘,铺成一条路,通向远方。他走在路上,身边有洪河,有沈一朗,有吴迪,有俞亮,还有……褚嬴。
他们都在下棋。棋子在月光下泛着光,落子声清脆,像一首古老的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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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方圆市业余围棋公开赛。
赛场设在市体育馆——和六年前少儿围棋大赛同一个地方。时光走进场馆时,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。
三年前,他还是个小学生,抱着对四驱车的渴望,在褚嬴的帮助下懵懵懂懂地夺冠。
三年后,他是高中生,抱着对围棋的热爱,要用自己的棋,和过去的对手、过去的自己对话。
“时光!这边!”洪河在选手区挥手。沈一朗也在,还有围棋社的其他几个同学。
吴迪作为领队,正在给大家发号码牌:“都放松点!就当来积累经验!”
时光领到号码牌:A组17号。俞亮在B组,两人如果都能连胜,会在半决赛或决赛相遇。
第一轮,对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,业余3段水平。时光没有轻敌,稳扎稳打,中盘抓住对方一个失误,吃掉了大龙,顺利晋级。
第二轮,对手强了一些,是个高中生,棋风凶猛。时光和对方展开了对攻,最终凭借更精准的计算,半目险胜。
第三轮,八进四,对手是去年的市赛亚军,一个三十多岁的业余6段高手。
这盘棋下得很艰难。对手经验丰富,布局扎实,中盘战斗力强。时光一度落后十几目。
“小光,稳住。”褚嬴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,“他的棋虽然厚,但速度慢。我们抢实空,打持久战。”
时光深呼吸,开始专注于搜刮边角实地。官子阶段,他凭借褚嬴训练出的精准计算,收了几步逆收的大官子,一点点追回差距。
最终,时光执黑胜四分之一子——围棋规则里最小的胜差。
“好棋!”对手投子后,由衷赞叹,“小伙子年纪轻轻,官子功夫了得!未来可期!”
时光擦擦汗,鞠躬:“承让。”
走出对局室,洪河和沈一朗围上来。
“时光你行啊!进四强了!”洪河拍他的背,“半决赛对手是……我看看对阵表……是王锐!去年冠军!”
沈一朗推了推眼镜:“王锐是业余7段,参加过定段赛的,实力很强。时光你要小心。”
时光点头,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:俞亮也进四强了,在另一个半区。如果他们各自赢下半决赛,就会在决赛相遇。
果然。
半决赛,时光面对王锐,下出了他学棋以来最艰难的一盘棋。王锐的棋像铜墙铁壁,没有破绽。时光苦苦支撑,最终因为一个中盘误算,输了三目半。
“可惜。”褚嬴复盘时说,“如果你在这里‘跳’一手,而不是‘飞’,局势还能维持。”
“是我计算不够深。”时光叹气。但他没有太沮丧——输给业余7段,不丢人。而且,他看到了自己的差距,看到了进步的方向。
另一边,俞亮轻松战胜对手,进入决赛。
决赛在王锐和俞亮之间进行。时光、洪河、沈一朗坐在观众席第一排观看。
这是一盘高质量的对局。王锐的经验,俞亮的锐气,在棋盘上激烈碰撞。最终,俞亮凭借更精准的计算和更年轻的体力,在官子阶段逆转,半目险胜。
颁奖仪式上,俞亮接过冠军奖杯,脸上没什么笑容。他的目光,越过人群,落在时光身上
那眼神在说:我想赢的人,是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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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赛结束后,体育馆外。
夕阳西下,选手和观众陆续散去。时光正准备和洪河他们一起走,俞亮走了过来。
“时光,能聊几句吗?”俞亮问。
洪河和沈一朗对视一眼,识趣地说:“我们先去前面等你。”
两人走到一边,留下时光和俞亮。
“恭喜夺冠。”时光说。
俞亮摇头:“这个冠军,没有意义。”
时光愣住。
“我想赢的人是你。”俞亮直直地看着他,“三年前那盘棋,我研究了三年。你的棋……我到现在也没完全看懂。”
时光的心脏狂跳起来。
“今天的比赛,我看了你的棋。”俞亮继续说,“很奇怪。有时候像初学者,有时候又突然下出让我都惊叹的手。为什么?”
时光张了张嘴,说不出话。他总不能说“因为我身体里有个千年棋魂在教我”吧?
“你不说也没关系。”俞亮转身,看着远处的天空,“但我一定会弄清楚。在你变得足够强,能和我真正下一局之前,我会一直等。”
他回过头,看着时光:“时光,重新下棋吧。认真地、全力以赴地下棋。然后,和我再下一局。真正的、公平的一局。”
说完,他转身离开,背影在夕阳中拉得很长。
时光站在原地,久久不动。
褚嬴飘在他身边,轻声说:“此子……是真正的棋士。”
“嗯。”时光低声应道。
“小光,你想和他下吗?真正的、公平的一局?”
“想。”时光毫不犹豫,“但不是现在。现在我还不够强。”
“那就要更努力。”褚嬴微笑,“我会帮你。”
“嗯。”
远处,洪河在喊:“时光!走啦!吃饭去!庆祝你进四强!”
时光深吸一口气,朝朋友们跑去。
夕阳把整个城市染成金色。少年们的笑声在风中飘散。
新的棋局,已经开始。
而观众席最后一排,林澜合上手中的书,起身离开。
她的嘴角,带着一丝淡淡的、几乎看不见的笑意。
一切,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。
虽然前路依然漫长,但至少,这些孩子们,都找到了自己的路。
她的“休假”,还在继续。
而她的“观察”,也还在继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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