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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双因常年劳作而粗糙不堪、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,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,死死攥紧儿子的行囊,像是要抓住最后一点维系,又像是想用这微薄的力量,阻拦儿子远行的脚步。

“冬儿,别去。”

母亲的声音压得极低,轻得像一声叹息,混杂在锣鼓声中,几乎微不可闻。

可就是这短短四个字,却像一道惊雷,炸响在李冬耳边,烫伤了他整个青春,也让此后每一个思乡的夜晚,都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愧疚和挣扎。

山风吹过,松涛声咽,从白鹤岭的深处阵阵传来,仿佛是大山沉重的呼吸,淹没了一位农村母亲所有未说出口的千言万语。

送行的锣鼓还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,那刻意营造的喜庆喧闹,反而更衬出母亲沉默的悲伤。

她不再说话,只是站在那里,如山岭间积攒了太多水汽的浓云,沉甸甸的,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一滴雨。

山路弯弯,送行的队伍蜿蜒前行。

李冬走在最前面,不敢回头。

脚下的土路潮湿而坚实,他忽然觉得,这蜿蜒曲折的山路,多像母亲一生走过的针脚——密密匝匝,一针是牵挂,一针是叮咛,一针是夜不能寐的担忧,无声地缝补着他即将独自展开的、充满未知的人生。

终于,走到了村口的山梁上,这是最后一个能望见家的地方。

李冬忍不住回头望去。

母亲还站在院坝边那棵老槐树下,单薄的身影在愈发浓重的雾气中,越来越模糊,仿佛随时会被山风吹散。

只有她鬓角那抹刺眼的白,在熹微的晨光中顽强地闪烁着,像是专门为他,落了一场小小的、心碎的雪。

空中的白鹤,奋力展翅,却似乎也飞不过那道弯弯的山梁。

就像李冬总觉得,无论自己走得多远,这一辈子,也永远走不出母亲那绵长而深沉的凝望目光。

三新兵连的第一个月,李冬几乎每晚都会在深夜惊醒。

北方的军营里,宿舍的暖气其实烧得很足,干燥而温暖,可他还是觉得有一种彻骨的寒意,从心底丝丝缕缕地冒出来,与外界温度无关。

那是一种骤然脱离熟悉水土和精神依靠后,所产生的巨大空洞感和孤独感。

每当这时,他就会蹑手蹑脚地爬下床,借着走廊透进门缝的微光,或是窗外清冷的月光,久久凝视着藏" ["create_time"]=> string(10) "1764906488" }