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rray(5) { ["chapterid"]=> string(8) "43847061" ["articleid"]=> string(7) "6360482" ["chaptername"]=> string(8) "第16章" ["content"]=> string(15416) "

尚书府西厢房的蜡烛已经换过两茬了。

原本整洁的红木圆桌上,现在乱得跟遭了贼一样。那本价值连城的嫁妆账册被随手扔在一边,取而代之的是铺得满满当当的宣纸。上面画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圈圈线线,有的像是鬼画符,有的又像是某种从未见过的建筑图纸。

李妙真此刻毫无形象地趴在桌上,那件丝绸睡袍的袖口被她随手挽到了手肘处,露出两截白生生的小臂。她手里捏着一支秃了毛的狼毫笔,眼睛亮得吓人,全然忘了面前这个正毫无坐相、一边打哈欠一边磨墨的男人,是当今的大圣皇帝。

“陛下,这‘龙票’虽好,但有个致命的漏洞。”

李妙真指着纸上那个代表“信用”的大圈,眉头紧锁,笔尖在纸上戳出了一个小黑点,“防伪。若是市井无赖或者敌国细作仿造龙票,以假乱真,咱们这准备金瞬间就会被挤兑空。到时候,咱们这‘大圣皇家银行’,怕是开张第一天就得关门大吉。”

林休手里那块价值千金的龙香墨被他磨得滋滋作响。听到这话,他微微颔首,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。

这才是行家。

一般的庸才听到几十亿两银子的生意,早就乐得找不着北了,哪还能冷静地想到有人会造假钞?

“爱妃说得对,所以这纸,不能用凡纸;这墨,也不能用凡墨。”林休停下手中的动作,伸了个懒腰,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,“朕打算让工部那帮人动动脑子。纸张里要掺入特定的灵材,透光可见龙纹;墨水里要加入特殊的妖兽血液,只有用特定的真气激发才能显色。这技术,得独家垄断。”

李妙真听得入神,下意识地咬了咬笔杆,那个动作显出几分平日里绝对见不到的娇憨。

“光有防伪还不够。”她语速极快,显然脑子转得飞起,“兑换网点也是大问题。若是只在京城设点,江南的银子运不过来,西北的票子兑不出去,这水还是活不起来。得铺网,像蜘蛛织网一样,把分号开到大圣朝的每一个角落。”

说到这,她突然顿住了,脸上露出一丝难色,“可是陛下,这得要多少人手?若是全用朝廷的官吏……恕民女直言,那些人,成事不足,败事有余。稍微过手一层,这银子就得少一层皮。”

林休看着她那副忧国忧民的样子,心里暗笑。这丫头,进入角色倒是快,这就开始替自家男人心疼钱了。

“谁说要用官吏了?”林休身子前倾,有些神秘地冲她眨眨眼,“咱们可以搞‘加盟’嘛。”

“加……盟?”李妙真又听到了一个新词,眼睛瞪得溜圆。

“对,就是特许经营权。”林休随手在纸上画了几个小方块,“各地的富商、钱庄,只要交够保证金,经过咱们审核,就能挂‘皇家银行’的牌子。他们出人出地,咱们出技术出信誉,赚了钱大家分。这样一来,不用朝廷出一兵一卒,这网,一夜之间就能铺遍全国。”

李妙真愣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。

她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但最后只是深吸了一口凉气,看向林休的眼神里,那股子崇拜简直都要溢出来了。

“陛下……”她声音有些发涩,“这法子……太绝了。这是把天下的商人都绑在了咱们的战车上啊!”

那是自然。林休心里得意,这可是后世经过无数次验证的商业真理。

他刚想再吹嘘两句,李妙真却突然话锋一转,眼神变得格外犀利。

“但是陛下,还有一个最根本的问题。”她放下笔,神色严肃得像是在谈论生死,“咱们有了钱,有了网,有了信誉。可这钱若是贷出去,那些借钱的人,拿什么还?若是他们做生意亏了,或者是这世道不好,大家都赚不到钱,咱们这银行,最后还是个空壳子。”

这一下,算是问到点子上了。

林休收起了脸上的嬉笑。

银行的核心不是存钱,而是放贷。贷出去的钱必须能生钱,这闭环才能转起来。而在古代,生产力低下,除了种地就是倒买倒卖,利润空间其实很有限。

要想让钱真正暴增,就得提高生产力。

“妙真啊。”林休并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,“你觉得,什么是‘技术’?”

李妙真一愣,显然没跟上这位皇帝的跳跃思维。她沉吟片刻,试探着说:“技术?可是指工匠的手艺?像苏杭的刺绣,景德镇的瓷器,或者是……铁匠打铁的本事?”

“是,也不是。”

林休站起身,走到窗边。窗外夜色深沉,寒风凛冽,但他心里却燃着一团火。

“你说的那些,是手艺,是传承。但在朕看来,技术,就是‘钱’。”

他转过身,背靠着窗台,目光灼灼地盯着她,“一个农夫,挥着锄头干一天,只能耕两亩地。若是给他一头牛,配个曲辕犁,他能耕十亩。若是再给他配上刻有‘轻灵阵’的机关犁呢?他能耕一百亩!”

“这多出来的九十八亩地,就是技术带来的钱!”

李妙真若是放在现代,那绝对是华尔街的顶级精英。她几乎是一点就通,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盛。

“陛下的意思是……我们要用银行的钱,去扶持这些‘技术’?”

“聪明!”林休打了个响指,“朕打算成立一个‘大圣皇家科学院’。这不是那种整天之乎者也的翰林院,而是专门研究怎么让农田多产粮、让织布机转得更快、让马车跑得更远的地方。”

他越说越兴奋,干脆走回桌边,拿起笔在纸上重重地写下了“科学院”三个大字。

“咱们手里现在握着一大笔钱。这笔钱,可以投给那些有奇思妙想的工匠,投给那些钻研格物致知的疯子。他们研究出来的成果,咱们可以卖给商行,或者咱们自己建厂生产。这才是真正的点石成金!”

“举个例子。”林休指了指桌上的蜡烛,“若是有人能研究出一种灯,不用油蜡,亮如白昼,且成本低廉。妙真你算算,这其中的利润,比起单纯的放贷收息,如何?”

李妙真呼吸都急促了。

作为商人,她太清楚垄断技术的暴利了。若是真有这样的东西,那不仅仅是利润,那是可以左右一国经济命脉的神器!

“陛下大才……”她激动得脸色潮红,甚至有些语无伦次,“这……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创举!若是真能成,大圣朝的国力……哪怕是周边列国加起来,也难以望其项背!”

两人你一言我一语,在这个狭小的西厢房里,竟然构建出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蓝图。

她说物流,林休便补充仓储;她说成本,林休便大谈规模化。

那种默契感,简直就像是两个精密咬合的齿轮,“咔哒”一声,严丝合缝地运转起来。

林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。

因为激动,她的发髻有些散乱,几缕青丝垂在耳边,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。那双原本精明的眼睛里,此刻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野心。她不再是那个待价而沽的富家千金,也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待选秀女。

此时此刻的她,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名为“智慧”的性感。

林休心中忍不住感叹:这哪里是娶了个花瓶老婆来填国库啊,这分明是捡到了一个顶级的CFO(首席财务官)外加执行总裁!

这颜值,赏心悦目;这脑子,更是万金难求。

真香。

这就是他林休梦寐以求的“代练”啊!有了她,以后只要负责在大方向上指手画脚一下,剩下的累活脏活,还有那些费脑子的细节,统统都可以甩给她。

想到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躺在龙椅上补觉,而大圣朝的国库还能在她手里蹭蹭往上涨,林休看着李妙真的眼神,就变得更加“深情”了。

“妙真。”

林休突然伸出手,越过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图纸,轻轻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。

李妙真的手有些凉,指尖还沾着一点墨迹。被这么突兀地一握,她整个人像是触电一样僵了一下,原本滔滔不绝的话语戛然而止。

“陛……陛下?”她有些慌乱地想要抽回手,脸颊瞬间烧得通红。

但林休没放,反而握得更紧了些。

“朕在想一件事。”他收起了刚才那种指点江山的激昂,语气变得格外诚恳,甚至带着一丝……请求。

李妙真大概是误会了什么,眼神开始躲闪,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:“陛下……夜已深了,若是……若是……”

想什么呢!

林休心里翻了个白眼,但脸上依然保持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深情模样。

“朕在想,这些事,光靠户部那帮老头子,绝对办不成。”

他叹了口气,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嫌弃,“你也知道,钱多多虽然爱财,但胆子大,容易把事扩大化。李东璧虽然是次辅,但他满脑子都是圣人教诲,让他去搞银行、搞科学院?他能给朕念上三天的《论语》。整个内阁就张正源是个实用主义者,但是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呀”

李妙真愣住了,没想到这种时候,皇帝竟然还在谈工作。她心里既松了一口气,又隐隐约约有一丝莫名的失落。

“所以,朕需要你。”

林休直视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顿地说道,“朕不希望你进宫后,只是当一个被养在深宫里的金丝雀,整日里除了争风吃醋就是绣花弹琴。那是暴殄天物,是对你这一身才华的侮辱。”

李妙真猛地抬起头,不可置信地看着他。

在这个真气时代,虽然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传统。但总还是农业社会,外人提起来,也多半是带着几分轻视,觉得她是个抛头露面的“商贾之女”。

从来没有人,哪怕是她的父亲,也从未用这样平等、甚至带着几分期许的目光看过她。

“朕想封你为‘御前首席女官’。”

林休抛出了这个早就想好的头衔。这头衔听着像是伺候人的,但实际上大有文章。

“这不仅仅是个虚名。”他接着说道,“朕会特许你‘内阁旁听’。以后,关于银行、关于财政、关于科学院的所有折子,朕都会先交给你过目。你可以直接向朕汇报,甚至可以在内阁会议上,代表朕发表意见。”

这番话,无异于一道惊雷,在李妙真耳边炸响。

内阁旁听!代表皇帝发表意见!

这哪里是什么女官?这分明就是无冕的宰相!是真正掌握实权的朝堂重臣!

自古以来,后宫不得干政。可眼前这个男人,不仅要让她干政,还要把整个国家的钱袋子,完完整整地交到她手上。

李妙真只觉得喉咙发干,眼眶发热。

她看着林休。

灯光下,这个男人的脸庞显得格外柔和。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里,没有丝毫的戏谑,只有满满的信任和……尊重。

是的,尊重。

在这个男权至上的世界里,这份尊重比那五千万两白银,比那皇贵妃的位份,都要珍贵千万倍。

“陛下……”

李妙真的声音都在颤抖,她反手握住了林休的手,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,“您……就不怕吗?就不怕朝臣非议?不怕那是……牝鸡司晨?”

“怕个屁。”

林休嗤笑一声,恢复了那副慵懒随性的样子,“嘴长在他们身上,让他们说去。只要你能把钱给朕赚回来,把这银行给朕撑起来,谁敢废话,朕就让秦破去跟他‘讲讲道理’。”

说到这,他稍微凑近了一些,压低了声音,像是在跟她分享一个小秘密。

“再说了,朕这也是为了自己。你也看出来了,朕这人,懒。以后这前朝关于钱的事儿,你多担待点,帮朕盯着那帮老狐狸。朕就能多睡会儿懒觉了。”

这话听着像是玩笑,但在李妙真耳朵里,却是世间最动听的情话。

一个男人,愿意把后背交给你,愿意为了你对抗世俗的偏见,甚至愿意为了让你施展才华而打破祖制。

这如果都不算爱,那什么才算?

其实林休真就是单纯想找个高级打工人帮他干活,但在这一刻,在李妙真的脑补里,他的形象瞬间变得无比高大、深情且英明神武。

“妙真……”她缓缓低下头,将额头轻轻抵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,声音哽咽却坚定无比,“定不负陛下重托。”

这一刻,她心里那座名为“理智”的城墙,彻底塌了。

之前答应联姻,是为了家族生存,是一场豪赌。而现在,看着眼前这个男人,她知道,自己这辈子,怕是再也逃不掉了。

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,只要是为了他,她也甘愿去做那把最锋利的刀,去替他劈开这世间的荆棘。

林休看着她这副死心塌地的模样,心里那个美啊。

成了!

搞定收工!

不仅钱到位了,连管理层都到位了。这大圣朝的烂摊子,总算是有人接手了。

“行了,别感动了。”

林休心情大好,抽出手在她那个还没画完眉毛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,“时辰不早了,既然事情谈妥了,朕也该回宫了。不然明早被静妃娘娘知道朕夜不归宿,又得唠叨。”

其实他是真的困了。眼皮子都在打架,先天大圆满也顶不住这熬夜加班啊。

李妙真捂着脑门,抬起头,眼角还挂着泪花,却忍不住破涕为笑。

“恭送陛下。”

她起身想要行大礼,却被林休一把扶住。

“行了,私底下没那么多规矩。”林休摆摆手,转身走向窗户——既然是翻墙进来的,自然还得翻墙出去,走大门容易被那些御史言官喷成筛子。

刚爬上窗台,林休突然想起了什么,回头看了她一眼。

“对了,明天记得早点进宫。朕让御膳房给你留碗豆浆,加糖的那种。”

说完,他身形一闪,消失在夜色之中,只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。

李妙真站在窗前,看着空荡荡的夜色,久久没有动弹。

寒风吹进来,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冷意。

她摸了摸刚才被林休弹过的额头,又看了看桌上那堆乱七八糟却价值连城的草图,嘴角一点一点地扬了起来。

最后,这位即将搅动整个大圣朝风云的“女财神”,在这间凌乱的闺房里,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。

“加糖的豆浆么……”

她轻声呢喃,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。

“只要是陛下给的,便是毒药,也是甜的。”

……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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