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rray(5) { ["chapterid"]=> string(8) "43847059" ["articleid"]=> string(7) "6360482" ["chaptername"]=> string(8) "第14章" ["content"]=> string(16314) "

夜深得像被墨汁浸透过一样,皇宫大内一片死寂,只有打更太监那几声拖长了调子的“天干物燥”,偶尔惊起几只栖在檐角的乌鸦。

养心殿里,林休在龙床上翻了个身。

又翻了个身。

最后他干脆呈“大”字型瘫在那儿,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头顶那雕龙画凤的承尘。这床够大,褥子够软,连枕头都是定做的苏绣云丝枕,按理说,这条件怎么着也能让人睡个昏天黑地。可林休偏偏睡不着。

他失眠了。

这事儿要是传出去,估计能把那帮整天嚷嚷着“陛下圣躬违和”的太医吓死。一个先天大圆满、站在武道巅峰的男人,竟然因为兴奋而失眠?说出去谁信啊,太丢修仙……哦不,太丢练武之人的脸了。

但林休觉得这很合理。

就在半个时辰前,王守仁那个老实人的密折送进来了。折子上写得那叫一个详尽,什么“李家车马已至”、“暂安顿于尚书府西厢”、“随行箱笼千余口”云云。当然,林休自动过滤了那些废话,脑子里只剩下了那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——

**钱,到了。**

那不是普通的钱,那是他这个穷鬼皇帝的救命稻草,是皇家医科大学的地基,是他后半辈子能心安理得当咸鱼的本钱。

“不行。”

林休猛地坐起来,抓了抓稍微有点乱的头发,心里像是有只猫爪子在挠。

这就好比你网购了个顶级显卡,物流显示“正在派送”,就在你家楼下的驿站里躺着,虽然知道明天一早就能拿,但你今晚能睡得着?

根本不可能。

“与其在这儿烙大饼,不如去看看。”林休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借口,“朕这是体察民情,关心皇商在京城的住宿条件,顺便……咳,顺便核实一下嫁妆清单,免得王守仁那个老古板给弄丢了。”

说干就干。

他随手扯过那件平日里微服私访穿的月白色常服,也不叫太监,身形一晃,人已经在原地消失了。

要是让大内侍卫统领看见这一幕,估计得当场跪下磕头怀疑人生。那根本不是轻功,甚至连残影都没留下,纯粹是境界太高,速度快到欺骗了人的视网膜。

出了寝殿,林休并没有走正门。

开玩笑,走正门多麻烦?还得叫醒守夜的太监,还得听侍卫喊万岁,还得摆驾,还得让王守仁那个一根筋的老头儿全家起来接驾,又要跪又要拜的,一套流程走下来天都亮了。

他是去“看钱”的,又不是去扰民的。

林休脚尖在红墙碧瓦上轻轻一点,整个人就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,轻飘飘地融进了夜色里。

先天大圆满的感官在这一刻完全铺开。

根本不需要看地图,对于现在的林休来说,整个京城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全息沙盘。哪里有呼吸声,哪里有心跳声,甚至哪里藏着宝贝,他都能感觉得一清二楚。

而在城东方向,有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“宝气”,正像黑夜里的灯塔一样,疯狂地召唤着他。

“好家伙,”林休在空中掠过,嘴角忍不住上扬,“这李家是把半个江南都搬来了吧?这哪里是嫁妆,这分明是给朕送来了一座金山!”

越想越兴奋,他的速度不由得又快了几分,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气流波动,惊得一只刚好路过的夜猫炸了毛,茫然地四处张望。

兵部尚书府,西厢。

和皇宫的死寂不同,这里的灯还亮着。

李妙真坐在那张有些年头的黄花梨梳妆台前,手里的眉笔悬在半空,迟迟没有落下。

铜镜有些模糊,映出她略显疲惫的面容。

她没睡。准确地说,是根本不敢睡。

即便被世人称为“女财神”,即便她在商场上能谈笑间定下百万两白银的生意,可面对明天就要入宫面圣这件事,她还是慌了。

这不是生意。或者说,这是一场豪赌。赌注是整个李家的身家性命,甚至还有她作为一个女人的下半生。

“民女李氏,愿为陛下分忧……”

李妙真对着镜子,低声念叨了一句,随即眉头一皱,摇了摇头,“不行,太卑微了。那昏……那陛下既然喜欢‘吃软饭’,肯定不喜欢唯唯诺诺的女人。我要展现出价值,要让他觉得,娶了我,他就赚大了。”

她深吸一口气,挺直了腰杆,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,仿佛对面坐着的不是空气,而是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年轻皇帝。

“陛下,李家虽无权无势,但富可敌国。这笔买卖,您稳赚不赔。”

说完,她又泄了气,把眉笔往桌上一拍。

“太强势了也不行。王大人说陛下虽然随性,但毕竟是天子,万一触怒龙颜……”

李妙真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。她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:既要展现出“女强人”的干练,好帮他管账、赚钱;又要流露出作为女人的柔美,毕竟……她是去当妃子的,不是去当户部侍郎的。

得用“美人计”,但又不能显得太廉价。

这尺度,比控制丝绸价格还要难拿捏。

为了明天能有一个完美的亮相,她决定试妆。

她卸下了白天那一身一丝不苟的锦衣华服,换上了一件质地柔软的月白色中衣。这衣服是她在闺房里穿惯了的,袖口有些宽大,松松垮垮地露出一截皓腕。

头发也被她放了下来。

平日里,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严,她总是将头发梳得紧紧的,插满金银珠翠。而此刻,那一头如瀑的青丝随意地散落在肩头、背上,顺着丝绸睡衣滑落,少了几分平日里那种咄咄逼人的凌厉,多了几分独属于江南女子的温婉与慵懒。

她拿起粉扑,在脸上细细地打了一层底。

李妙真的底子极好,江南的水土养人,她的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,透着一股子润泽的光。底妆一上,更是显得毫无瑕疵。

眉毛刚描了一半,是那种远山眉的轮廓,不似平日里的剑眉那般锋利,带着点淡淡的愁绪和柔情。

就在她伸手去拿那盒殷红的唇脂时,动作停住了。

镜子里的人,唇色淡淡的,透着一种健康的粉色。

这种“半妆”的状态,很奇怪。

就像是一幅画了一半的山水,留白处反而比浓墨重彩更让人移不开眼。褪去了商场上的精明伪装,卸下了家族重担的铠甲,此刻的她,不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“李当家”,只是一个对着镜子、患得患失的年轻女子。

“就这样吧。”

李妙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突然觉得,或许这样真实的自己,才是最好的筹码?

她叹了口气,刚想放下手里的东西,忽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。

那种感觉很微妙,就像是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上了一样。

林休发誓,他真的是来看钱的。

作为先天大圆满的高手,他对气息的感应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。一进尚书府,他就感觉到了西厢房那边冲天的“宝气”。

不用想,肯定是李妙真把最值钱的家当都放在这儿了。

他熟门熟路地避开了尚书府那些只是摆设的护院,像只灵巧的狸猫,轻飘飘地落在了西厢房外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上。

借着茂密的枝叶掩护,他正好能看到那扇半开的窗户。

“这王守仁,家里也不修缮一下,窗户缝都漏风。”林休在心里吐槽了一句,“改天得让他从这笔钱里支点银子修修房子,毕竟朕的钱就放在这里,受潮了怎么办?”

心里虽然这么想,但他还是忍不住探出头,想看看那些传说中的“金山银山”到底长什么样。

他屏住呼吸,悄无声息地从树枝跃到了窗台上。

动作轻盈得连窗台上的灰尘都没有惊动。

他探头,目光穿过窗棂的缝隙,急切地往屋里扫视。

哪有箱子?哪有银票?哪有账本?

屋里空荡荡的,只有一张桌子,一张床,还有一个梳妆台。

以及,坐在梳妆台前的那个女人。

林休愣住了。

他这辈子(包括上辈子)见过不少美女。皇宫里那三千佳丽虽然他还没来得及细看,但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。陆瑶更是不用说,那种清冷出尘的医仙气质,是他心里的白月光。

但眼前这一幕,还是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视觉暴击。

那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美。

如果说陆瑶是雪山上的莲花,那眼前的女人,就是江南烟雨里的一朵海棠。

而且是一朵还没来得及完全盛开,带着露珠,半遮半掩的海棠。

她背对着窗户,稍微侧着身子。

林休第一眼看到的,是那一头铺散下来的黑发。在烛光的映照下,发丝泛着柔和的光泽,和她身上那件月白色的中衣形成了极致的黑白反差。

衣服很宽松,随着她的动作,领口微微敞开,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锁骨。那线条优美得像是一件艺术品,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摸一摸……咳,打住。

视线再往上,是她的侧脸。

她正在发呆。

那张脸上没有平日里传闻中的那种精明市侩,也没有面对大人物时的虚与委蛇。

妆只化了一半。

肌肤胜雪,眉眼如画,可那嘴唇却干干净净,没有丝毫人工雕琢的痕迹。那种淡淡的粉色,显得格外柔软,甚至带着几分无辜和脆弱。

她手里拿着一支眉笔,眼神有些迷离地盯着镜子,眉头微蹙,像是在思考什么国家大事,又像是在为什么少女心事而烦恼。

这一瞬间,林休感觉心跳漏了一拍。

这就是那个号称能把死人说活、把稻草卖成金条的“女财神”?

这分明就是个邻家没睡醒的小姐姐啊!

这种强烈的反差感,瞬间击穿了林休的防线。他原本满脑子都是金元宝的形状,可现在,那些金元宝突然就不香了,全变成了一个个粉红色的泡泡。

“完了,”林休在心里哀嚎一声,“朕好像不是来劫财的,这特么是要劫色啊。”

他趴在窗沿上,整个人都看呆了,甚至忘了自己现在是个正在行窃……哦不,正在微服私访的皇帝。

作为习武之人(虽然修为不高),李妙真的直觉还是很敏锐的。

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。

她猛地回头,手里的眉笔下意识地就要当暗器甩出去。

“谁?!”

声音刚出口,就卡在了喉咙里。

窗外,月光如水。

一个年轻男人正趴在她的窗台上,半个身子探了进来。

他没穿夜行衣,也没蒙面,反而穿了一身做工考究的月白色长衫,看着像个读书人,又像个贵公子。

最关键的是,这张脸……长得也太犯规了。

剑眉入鬓,鼻若悬胆,那双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吓人,里面似乎藏着星星。虽然此刻他的表情有点呆滞,嘴巴微微张着,显得有些傻气,但这丝毫掩盖不了那种扑面而来的俊朗。

李妙真的脑子嗡的一下炸了。

这就是刺客?

哪个刺客长这么好看?

哪个刺客翻墙不带刀,反而一脸“我看傻了”的表情?

等等……

这身衣服的料子……那是苏杭织造局今年新进贡的“云锦”,只有皇室才能用。

这张脸……虽然没见过真人,但画像她是看过的。那个被她父亲天天挂在嘴边,被她研究了无数遍喜好,准备明天去“攻略”的男人。

陛下?!

李妙真的大脑彻底短路了。

原本准备好的几百种开场白,什么“民女参见陛下”,什么“愿献家财”,什么商业谈判技巧,在这一瞬间统统忘了个精光。

她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:

我没穿正装!

我妆没画完!

我头发是乱的!

我现在的样子肯定丑死了!

那种商业女强人的霸气人设,在这一刻碎成了渣渣。此时此刻,她只是个被心上人(虽然还没见过面但已经是预定老公)撞见素颜睡衣模样的普通女孩。

两人就这么隔着一扇窗户,大眼瞪小眼。

空气安静得尴尬,连窗外的虫鸣声都显得震耳欲聋。

林休毕竟是男人,而且是见过大场面的男人(虽然大部分是在梦里)。

在经历了最初的惊艳和被抓包的尴尬后,他凭借着强大的面部肌肉控制力,强行挤出了一个看起来稍微自然一点的笑容。

不能慌。

只要我不尴尬,尴尬的就是别人。

我是皇帝,我来视察自己的臣子家,合情合理合法,对吧?

“咳……”

林休清了清嗓子,试图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他原本想说:“李小姐还没睡啊?”或者“朕听说你们到了,特来看看。”

可话到嘴边,看着李妙真那双因为受惊而瞪得圆溜溜的眼睛,还有那微微颤抖的粉色嘴唇,他的脑子也跟着抽了一下。

“那个……朕听说……王守仁说钱……哦不,你到了?”林休语无伦次地开口,眼神飘忽不定,一会儿看看天上的月亮,一会儿看看屋里的桌腿,“朕来看看……顺便看看钱……不对,主要是看来看看人。”

说完这句,林休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。

这说的什么鬼话?

“看钱”?你是个皇帝啊喂!你就不能矜持点吗?

李妙真的脸“腾”地一下就红了。

那红晕从脖子根一路蔓延到耳后,比她还没来得及涂的胭脂还要动人。

她手忙脚乱地想要站起来行礼,结果因为太慌张,袖子带倒了桌上的粉盒,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,粉末飞扬。

“民……民女……”

她想跪下,却发现自己穿着睡衣,跪下成何体统?

她想整理头发,手里却还死死攥着那支眉笔。

她想说话,舌头却像打结了一样。

最后,这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女财神,结结巴巴地憋出了一句完全不符合她智商和身份的话:

“到……到了。那个……你要不要……进来坐坐?屋里……屋里有点乱……”

话一出口,李妙真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_要不要进来坐坐?_

这是什么虎狼之词!

这可是深更半夜!这可是孤男寡女!这可是尚书府的后院!

你是在邀请当今圣上爬窗户进你的闺房吗?!

李妙真羞得闭上了眼睛,长长的睫毛颤抖着,像两把受惊的小扇子。

林休也被这句邀请给整懵了。

但下一秒,看着眼前这个手足无措、满脸通红,却又真实得可爱的女人,他突然笑了。

原本那种高高在上的帝王包袱,还有那种对于“商业联姻”的算计,在这一刻统统烟消云散。

这哪里是什么必须要娶的“提款机”。

这分明是个活生生的、有趣的、甚至有点憨憨的姑娘。

“好啊。”

林休嘴角上扬,露出一口大白牙,笑得像个翻墙私会情人的邻家少年。

他双手一撑窗台,动作潇洒利落地跳进了屋子。

“既然爱妃相邀,那朕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
他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,目光扫过满屋子虽然还没打开但依然透着“我很贵”气息的箱笼,最后定格在李妙真那张红得快要滴血的脸上。

林休深深吸了一口气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脂粉香,还有……金钱的芬芳。

他在心里由衷地感叹了一句:

这软饭,真香。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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