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rray(5) { ["chapterid"]=> string(8) "43839506" ["articleid"]=> string(7) "6359447" ["chaptername"]=> string(7) "第8章" ["content"]=> string(6411) "

雄……英……

李景隆不是不识字的蠢货。

这两个字,他认识。

也正因为认识,他全身的血液都往一个地方涌去,四肢百骸却在发冷。

这不是什么寻常的名字。

这是懿文太子朱标的嫡长子。

是当今陛下,他那位皇爷爷的第一个嫡长孙!

那个被皇爷爷亲自教导,捧在手心怕化了的宝贝疙瘩!

这块玉佩,根本不是什么从宫里流出来的赃物。

这是陪葬品!

是洪武十五年,随着那位夭折的皇孙,一同埋进孝陵地宫的陪葬品!

是皇爷爷心头那道愈合不了的伤疤,是整个大明朝廷无人敢提的禁忌!

一个早已下葬了十一年的物件,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?

出现在一家当铺里?

李景隆想说话,但是他张嘴却是发不出来声音。

手里的玉佩,原本温润,此刻却烫手的很。

他想立刻把这东西扔掉,可手指却不听使唤地收紧,生怕这东西会自己跑了。

“你从哪弄来这东西的?”

李景隆眼睛睁大转头,一步跨过去,一把将陈朝奉的领子薅住,直接从地上提起来。

那张向来养尊处优的白净面皮,此刻因为充血而涨红,再没有半分平日里贵公子的风度。

“公子饶命!公子饶命啊!”

陈朝奉被他这副样子吓破了胆,两腿发软,几乎是挂在李景隆的手上。

哪里还敢隐瞒,竹筒倒豆子一般,哆哆嗦嗦地全吼了出来。

“是诏狱的狱卒,叫刘三!是他拿来当的!”

“他说……是一个马上要凌迟的死囚给他的!”

“蓝玉案的逆党!公子!不关小的事啊!真的不关小的事啊!”

诏狱。

狱卒。

死囚。

蓝玉案。

凌迟。

每一个词,连着在一起砸在李景隆的脑子上。

他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一条线索被串起来,一条让他从头皮麻到脚底的线索。

一个被判了凌迟的蓝玉案重犯,手里,拿着本该长眠地下的皇孙遗物。

这里面的事,比他能想象到的任何阴谋,都要大!

大到能把整个南京城给掀翻!

他松开手。

陈朝奉“扑通”一声瘫软在地,缩成一团,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,只有出气没有进气。

李景隆站在原地,胸口剧烈起伏,大口地喘息。

怎么办?

他脑子里乱成一锅粥。

把玉佩上交?

交给谁?

直接送进宫里,交给皇爷爷?
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他就打了个哆嗦。

他不敢。

他太了解那位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皇爷爷。

多疑,暴戾,凡事都往最坏处想。

自己把这东西送上去,皇爷爷的第一个念头,绝不会是“好孙儿忠心”,只会是:

“这东西为什么会到你李景隆手上?”

“你跟那个死囚是什么关系?”

“你是不是也搅和进去了?”

皇帝若是知道,自己早夭的嫡长孙的贴身玉佩,在十一年后,从一个蓝玉案的死囚手里冒出来,天知道会发多大的火。

到时候,他这个送东西的人,就是第一个被扔进火里烧成灰的!

那……藏起来?

或者毁掉?

更不行!

死囚、狱卒、当铺掌柜……

已经有三个人知道了!

这事根本瞒不住!

一旦从别的地方爆出来,查到他李景隆曾经接触过这块玉佩,却隐匿不报。

那罪名,比什么都重!

欺君!

这是要灭门的欺君之罪!

他曹国公府,李家满门,都要因为他的一念之差,被绑到西市口,砍得干干净净!

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窜上后脑。

他感觉自己被逼进一个死胡同,往前是死,退后也是死。

没有路了。

这个烫手的山芋,这个催命的阎王帖,他接不住,也扔不掉!

他堂堂曹国公,当今陛下的外甥孙,在京城里向来是横着走的角色。

这一刻,却觉得自己跟地上那摊烂泥一样的陈朝奉没什么两样。

都是一只随时可能被碾死的蚂蚁。

不。

必须把这东西扔出去!

扔给一个能接,也必须接的人!

李景隆混乱的脑子里,跳出一个名字,一个让他平日里都有些犯怵的身影。

蒋瓛!

锦衣卫指挥佥事!

皇爷爷手里最锋利,也最脏的那把刀!

蓝玉案就是他办的!那个死囚也是他抓的!

这件事,源头就在他那儿!

这个锅,只有他能背!

也必须由他来背!

李景隆狠狠一咬牙,从怀里摸出一锭沉甸甸的金元宝,看也不看,直接扔在地上。

金元宝砸在陈朝奉身边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
“今天的事,你最好烂在肚子里。”

李景隆的声音压得很低,没有之前的暴怒,只剩下不加掩饰的威胁。

“如果外面有半点风声,我让你全家,从南京城里消失。”

瘫在地上的陈朝奉浑身一抖,连滚带爬地磕头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只能发出小鸡啄米似的呜咽。

李景隆不再看他,转身就往外走。

门外,他那辆华丽的马车和十几名护卫还在等候。

他看都没看那辆代表他身份的马车,直接冲到一名护卫身前,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马缰,翻身就上一匹高大的战马。

“都给我滚开!”

他冲着挡路的护卫和家丁一声怒吼,双腿用力一夹马腹。

战马吃痛,长嘶一声,随即脱缰而出。

他没有回家,也没有去任何一个衙门。

他在南京城深夜湿滑的石板路上纵马狂奔,只有一个明确得让他自己都心头发慌的目标。

北镇抚司衙门!

那座盘踞在京城黑暗中,让百官闻之色变的吃人衙门。

只有那里,才能吞下他手里这块要人命的催命符。

也只有那个人,锦衣卫的头子,此刻正因献功不成而满心邪火的蒋瓛。

才有胆子,去掀开这块玉佩背后,那即将席卷整个京城的风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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