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娥来时，正好看到一个脸生的小姑娘睡在自家大儿的矮榻上。
“她是谁呀？”王娥目光转向萧容鄢。
大儿子从小心智就比别人成熟，当娘的也早把儿子当成大人看待。
越长大，萧容鄢与同龄孩子越疏远，王娥许久不见哪个孩子跟自家大儿亲近。
“不认识。”萧容鄢没把小姑娘唤醒赶走，也没多加理会。
事后王娥才问清，那个小姑娘是小儿子带进府的朋友的妹妹。
小孩子瞌睡多，施婳待在沁园等哥哥来接，等着等着就犯了困，人生地不熟她不敢乱跑，谁叫整个园子只有萧容鄢身下有一张矮榻，小孩子哪会多想，凑过去趴着就睡。
本来被丢下一次，施婳后面就不会再跟施霁川来定国公府了。
奈何第一次去，临走时一个丫鬟姐姐送了她一包很美味的糕点，外面都吃不到，为了再次吃到那种味道的糕点，施婳一连跟着施霁川去了三个月定国公府。
施霁川当然没功夫照顾她，施婳长得玉雪可爱，讨人喜欢，有两个比她大一些的小姐姐跟她玩，玩累了她就爬到萧容鄢的矮榻上睡觉，等哥哥回来接。
便是这样，一连三个月，萧容鄢在沁园看书练字，施婳都陪在他身边。
孤月在暗夜中添上朦胧光晕，萧容鄢回忆定格在小施婳充满稚气的睡脸上。
后来萧玄朗和施霁川在上京城混熟后，国子监的休沐日便不再约在定国公府玩儿，施婳也就没再去过定国公府。
萧容鄢不会对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动歪心思，十一年过去，入仕前萧容鄢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修身养性、积累学识上，入仕后他专注朝政，为皇帝分忧，心无旁骛，才能年纪轻轻就坐上左相之位。
这些年萧容鄢见过施婳的次数的确不多，一国之相岂会去主动招惹一个还在上学堂的小姑娘。
但这些年萧容鄢同样没跟别的女子有过接触，唯一敢靠近他，敢亲他、抱他的女子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。
萧容鄢不能确定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小姑娘动心，反正中秋夜她吻上他的那一刻，他的胸腔里宛如冰湖裂出了一道口。
*
“娘亲今晚做了什么好吃的？”
施婳把自己看清陆燕昭的本质，后悔喜欢他的事也告诉了娘亲。
不过短短几日，施婳就彻底不把陆燕昭当回事，恢复成乐观开朗。
“酒酿清蒸鸭，虾丸鸡皮汤，还在外面买了一块炙羊肉。”温颜专门做的大餐给女儿补补。
“哇！娘亲怎么知道我想吃炙羊肉了！”施婳情绪价值拉满，抱着娘亲往府里走，“娘亲和我心有灵犀，娘亲最好了。”
施徊光和施霁川下值一起回来，一家人坐在大堂里用饭。
饭后施婳没回自己的房间，她那从小就不靠谱的哥哥有事出府去了，她跟着嫂嫂姜云姒去哥嫂的婚房。
“嫂嫂的新衣服真漂亮。”施婳吃饭的时候就瞧了好几眼。
在国子监上学堂，施婳每日都穿着襕衫校服，只有休沐那日能穿自己的衣服。
“这是婆母命人帮我新裁的衣裳。”姜云姒温婉大方轻笑。
施霁川弱冠之年娶妻，姜云姒嫁进施家还不到半年，姜家跟温家是表亲，施霁川和姜云姒严格意义上算是远房表兄妹。
温颜疼爱亲生女儿，也疼爱儿媳妇，对姜云姒无微不至。
“婆母还命人给我新打了几套首饰。”姜云姒带着施婳来到梳妆台前。
施婳以前没开窍，对女孩子穿衣打扮那些不怎么上心，现在看到嫂嫂妆奁里的首饰，说不出的欢喜。
“我能戴一下嫂嫂的发钗吗？”一支蝴蝶发钗，底部上了弹簧，振翅欲飞，施婳拿在手里迟迟放不开手。
姜云姒女孩子懂女孩子的心思，瞧着眼前的妹妹，突然有了主意，“不如我帮妹妹重新打扮一下吧？”
温颜太过宝贝自己的女儿，已经十七岁了，施婳还梳着十三四岁小姑娘的双丫髻，额前披着厚厚的额发，可爱是可爱，就是稍显幼稚。
施婳满眼好奇，任由嫂嫂的贴身婢女解开她的头发，重新给她挽了一个适合佩戴那支蝴蝶发钗的发髻。
厚厚的额发梳上去，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，只有零星两缕不听话的头发调皮地跑出来，一张五官精致的小脸完美呈现。
“妹妹原来如此貌美。”姜云姒略有些诧异，不禁失笑。
施婳没梳过别的发髻，拿起镜子一照，面目焕然一新，有片刻不相信镜中的是自己。
“我再帮妹妹描眉上妆。”姜云姒兴致更浓，迫不及待要给施婳好好打扮一番。
国子监要求弟子统一着装，但没规定统一发髻，所以无论男子女子，爱讲究的都会在头上做文章。
男子会佩戴不同的发簪，女子则梳着各式的好看发髻。
由于还剩不到一年便能离开国子监，许多跟施婳年纪相仿的姑娘早就会涂脂抹粉了。
“哎呀呀，妹妹这副好相貌早该好好打扮，不等妹妹出师，没准施家的门槛就要被踏破了。”装扮完，姜云姒发出赞叹。
女孩子就没有不爱美的，施婳瞧着镜中面若桃李，云鬓花颜的自己，陌生又隐隐有欣喜在心底破土而出。
“嫂嫂的发钗好漂亮。”施婳有些害羞。
“不是发钗漂亮，是妹妹漂亮。”姜云姒捧着施婳半边脸，给她肯定，“以后妹妹就这副打扮去上学堂吧。”
施婳半含新奇，半含期待，先蹦蹦跳跳跑到娘亲面前，给娘亲看看。
第一次看到施婳褪去稚气的少女装扮，温颜竟眼泪止不住往下流。
施家有女初长成，在这一刻有了实感。
“以后不仅每月要给儿媳妇置办新衣新首饰，还要给好好准备一份了。”
温颜上次说要给自家乖乖女儿挑选好夫婿，这话也不能只是说说而已了。
施婳不忍娘亲哭，替娘亲擦眼泪，“娘亲不喜欢我这样打扮吗？”
温颜一手拉过施婳，一手拉过儿媳妇，“是娘亲疏忽了，早该给好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，好在云姒提醒了娘。”
经过姜云姒的提醒，温颜把自己房里一个手巧的丫鬟拨到施婳房中，以后每日上学堂都要给女儿梳好看的发髻，戴精美的首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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