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时年吃过饭，就跟沈父他们去后山砍柴了。
眼下农场秋意已凉，再过些日子进雨季，柴火得趁干时储够，否则湿柴根本烧不着。
覃七月去看前几天腌的红土咸蛋。
竹篮就搁在廊下阴凉处，纱布掀开，几只鸭蛋裹得圆滚滚的，红泥已经有点微裂。
她挑了一个，剥开表层的红土，送到水盆里抹净泥浆，敲开——
蛋壳刚破，金橘色的蛋黄便缓缓冒了出来，油光粼粼。
现在是夏天，才腌了不到三天，就已经开始冒油了。
覃七月尝了一口。
咸香适中，软韧带着一股子泥土的鲜气。
她差点咬到舌尖，忍不住笑，“成了。”
她拿了一个送进厨房，让沈母尝。
沈母用筷子轻轻夹开，红得发亮的蛋黄像流金似的，边缘沁着一层晶油。
她尝了一口，眼角鱼尾纹都笑开了，连连点头：
“好吃！月月，你这手艺，可真是越来越好了。”
覃七月笑了笑，问：“轩儿呢？”
这红泥蛋，有他一半功劳，得叫他尝尝。
“去廖家玩了。”沈母噙笑说，“这孩子一大早吃完饭就出门了。”
说到沈轩，沈母摇头又笑，
“以前他安安静静的，小大人似的。来了农场，倒活泼了不少——整天跟院里的孩子混一块儿跑。”
覃七月微微撇了撇嘴，“活泼点好。男孩子，就该在太阳底下跑一跑。”
正说着说，门口传来动静——
小屁孩就从门外蹦跶进来了。
头发湿漉漉的，额头上糊着几粒尘土，背心搭在肩膀上，学着农场男人下工那架势。
一进屋，先抬手把背心往椅子上一扔，钻厨房去了，“奶奶、妈妈——”。
他伸手就要去端搪瓷缸的水。
水还没碰到嘴，就觉得背后冷飕飕的——
他妈那双细长的眼，正像盯违规小兵一样盯着他。
小男孩缩了缩脖子，“妈……怎么了？”
覃七月把搪瓷缸接过来，打量他那瘦巴巴的小身板，脖子晒得两截，上身黑得像刚从橡胶林爬出来似的。
她脸色板得严严的：
“不许光着身子在屋里晃！像啥样！”
沈轩嘴一瘪，慢腾腾把背心捡起来往头上一套，边套边嘀咕：
“我看到爸爸晚上也是光着膀子穿裤衩子，小叔也光着……”
覃七月怔了一下，“……”
这小屁孩，会顶嘴了？
可她没恼，嘴角还悄悄翘了一点——只有真把她当亲妈，才敢顶嘴。
等他把衣服穿好，廖耀祖抱着水杯从门口探头进来：
“沈轩，你的杯子落我们家了。我妈让我给你送来。”说着晃晃手里那水壶。
两个小孩凑一起，很快就在客厅席子上蹲着玩石弹子，声音断断续续飘进厨房。
“那你妈妈会把肉分给他们吗？”沈轩问。
廖耀祖摇头：“不分。她说我们家才那么点蛇肉，一家四口都不够吃。”
沈轩眼珠子骨碌一转，蹬蹬跑进厨房，“妈！奶奶！晚上能不能让耀祖也来我们家吃饭？”
覃七月和沈母正在处理蛇肉，手里一停，交换了个眼色，忍笑：“可以啊。”
廖耀祖站在门口，脸噌地红了，连连摆手：“我不来了，我要回家吃午饭。”说着拔腿就跑。
“这孩子……”沈母笑着摇头。
廖耀祖刚走，沈轩就蹬蹬又跑到厨房来，眼里闪着亮光。
“奶奶，妈，我跟你们说，今早廖家可热闹了！”
覃七月手里还在挑山药片，眼里八卦的亮光闪了下，“有啥热闹？”
“也不是啥太稀奇的，就是——为了吃肉吵起来的。”
小孩说得一本正经。
原来，按规矩，参加行动的人都分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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