廖大铁赶紧拦住她：“行了行了，爸还在屋里呢，你别闹，等下又挨骂。”
“你就是没用！怕什么！”廖二嫂越想越气，抬手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把。
廖大铁疼得“嗷”了一声，半天才哼出话：“媳妇，我是寻思着——爸说这次参加的人能多记两天工分，还能多分粮票、肉票……还有，听说蛇肉也能分。”
廖大铁眼里闪着一点精光，压低声音道：“这蛇肉补啊，听说对孕妇也好。我想着，要不我也去？
就跟在后头象征性地走走，真有事我就跑，没事还能领点肉回来孝敬你。”
廖二嫂听得心里“咯噔”一声，眨巴眨巴眼，有一瞬间的动摇。
这年月，哪家女人不惦记点肉？
可一想到那蛇能拖人走、能活吞鸡，她打了个寒颤，声音立刻拔高了：
“去什么去！你命一条，蛇肉几斤？要真出事，蛇肉我吃得下去？！”
她咕哝着，又翻了个身，语气带着几分算计的安慰：
“算了，你老老实实下地干活就行。家里有爸、有大哥呢，轮不到你出头。”
顿了顿，她压低声音，更现实地分析起来：
“再说了，现在还没分家，家里赚的工分、分下来的粮票肉票，不都是算在大家庭？让你大哥出力气，我们二房沾光就成。”
她这算盘打得明明白白。
廖大铁听着，也跟着点头。
他嘴上不说，心里却还是痒——蛇肉补啊。
外头夜风呼呼地灌进屋，堂屋那头廖花花的哭声还没停。
廖二嫂翻了个身，冷笑一声：“哭吧哭吧，哭得再大声，大哥也得去！”
她说完，把被子一拉，盖过头。
*
翌日。
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，农场里到处都在议论“除蟒”的事。
到了中午一下工，大多数人都没急着回家煮饭，而是聚在廖主任家门口。
廖家院子坐北朝南，对面隔着一条红土路，就是几座老社员的高脚楼。
左边不远，是知青点。
高脚楼下的芭蕉叶被晒得卷起，几位老社员端着饭碗蹲在树荫底下吃饭，眯着眼朝对面瞧。
“这些外来人，真有事，还得我们这些本地人上。”
“就那些皮包骨的，连上山都要人带，指望他们去抓蛇？”
几个布朗族男人说着，语气带着几分轻蔑。
他们在这片山林里长大，熟悉地势，也瞧不上这些一年换几茬的“外来户”。
对面的知青点也炸开了锅。
几个知青端着饭碗聚在院子里，一边扒饭一边往那边看。
“听说廖主任说了，这次要挑力气大的，能上山的。”
“去的人能分蛇肉，还多记工分，还给粮票呢！”
他们议论着，眼里全是热意。
可再一想，又都沉默下来——知青点这帮人，男的不壮，女的又怕虫，走几步山路就喘。
真上山，怕是还没见着蛇就得被蚂蟥咬得嗷嗷叫。
廖家院门口已经挤满了人，连窗台上都趴着看热闹的孩子。
人声杂乱，却在下一刻，突然安静下来。
三道笔直的身影，从红土路那头缓步走来。
那三人一高一矮一中等，腰背笔挺，气势逼人。
沈家父子三人——走到哪儿，像自带一道风。
沈家先祖出自藏区，骨架高大、肤色偏深，肩宽腰窄，站在人堆里就是鹤立鸡群。
他们一出现，连原本最傲的布朗族汉子都忍不住收了声，偷偷打量。
沈志国走在最前，步伐稳健。
沈时年紧随其后，神色冷峻。
沈沐川则略带青年人的浮躁，眼神锐利。
三人一前一后走进廖家院子，脚步声在地面上“砰砰”地敲出节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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