完了。
他知道，他完了。
柳家也完了。
而他身边，那些原本还把他当成业界前辈，拼命往他身边挤的同行们，此刻已经悄无声息地，退到了三米开外。
他们不再将镜头对准那个还在地上发呆的柳母，也不再对准那个手足无措的柳建国。
他们的镜头，全都死死地锁定了那几个柳家人。
那已经不是在采访。
那是在审视，在观察，在等待一场好戏的最终落幕。
一种无形的、冰冷的孤立，将柳家人死死地包裹了起来。
他们就像是被关在玻璃笼子里的珍稀动物，被无数双带着审视、怀疑、甚至鄙夷的视线，反复地打量着。
柳建国感受到了这种变化。
他那张强撑着的老脸，再也挂不住那份悲痛。
他看着那些悄然后退的记者，看着他们脸上毫不掩饰的怀疑，一股被当众扒光了衣服的羞辱感和巨大的恐慌，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。
他想开口说点什么，却发现喉咙里干涩得一个字都发不出来。
就在这片诡异的、充满了审判意味的安静之中。
一阵尖锐的、由远及近的警笛声，毫无征兆地划破了夜空。
“呜——呜——！”
人群外围传来一阵骚动。
几辆闪烁着红蓝光芒的警车，稳稳地停在了医院大门口。
车门推开，几名身穿制服、神情严肃的警察走了下来。
他们没有理会周围那些疯狂的记者，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，径直穿过混乱的人群，走向了这场风暴的最中心。
看到警察的瞬间，柳子昂的眼睛猛地亮了。
那是一种在溺水时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狂喜！
救星来了！
他像是被人从背后狠狠地打了一针强心剂，刚才还因为恐惧而惨白的脸上，瞬间涌上了扭曲的亢奋。
“警察同志！”
他第一个冲了上去，甚至比那些记者跑得还快，伸出手指，直直地指向那个从始至终都平静得不像人的顾辰。
“就是他！就是他来医院闹事！”
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，声音里充满了被欺凌后的悲愤与委屈。
“他不仅把我姐打得要流产，现在还带人来医院威胁我们！你们快把他抓起来！这种人就该被枪毙！”
躺在地上装死的柳母也以一种与她年龄完全不符的矫健，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。
她一把抱住为首那名中年警察的大腿，眼泪鼻涕瞬间糊了满脸，哭嚎声震天动地。
“警察同志啊！你们可要为我们这些老百姓做主啊！”
“这个畜生要杀人了！他要杀了我们全家啊！”
她死死地抱着警察的裤腿，用头一下下地撞着，那副悲痛欲绝、求告无门的模样，比任何影后都要真实。
这一对母子的表演，再次将现场的气氛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。
星光娱乐的王记者，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，将镜头死死对准这一幕，用他那因为过度激动而嘶哑的嗓音进行着现场解说。
“家属情绪失控！警方已经介入！”
那个一直被忽略的张律师动了。
他冷静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。
径直走到了那名为首的中年警察面前，动作沉稳地从西装内袋里，掏出了一个深红色的小本本。
“警官，您好。”
他将律师证递了过去。
“我是汇海律师事务所的首席律师，张正明。”
他顿了顿，在那名警察审视的注视下，说出了那句足以让整个现场再次陷入绝对死寂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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