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即，那冰刃般的视线越过顾怀瑾，精准地投向闻声从院内出来的沈静檀身上。
她显然刚起身不久，发髻微松，只着一件素色常服，脸上带着些许被打扰的茫然。
看到裴砚突然出现，以及他此刻狼狈却戾气横生的模样，沈静檀眼中闪过一丝愕然。
顾怀瑾也被裴砚这突如其来的、充满敌意的出现惊住，连忙拱手：“裴侯爷，您……”
裴砚却看也不看他，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，视线始终锁着沈静檀，声音低沉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因压抑怒火而生的沙哑和讥诮：
“嫂嫂好兴致。”
短短五个字，像裹着冰碴，砸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。
沈静檀心头一凛，瞬间明白了他这滔天怒意的来源。是那本琴谱。
顾怀瑾脸色微变，试图解释：“裴侯爷，是在下……”
裴砚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，或者说，根本不屑于理会。他径直越过僵在原地的顾怀瑾，大步走到沈静檀面前。
距离瞬间拉近，他身上风尘仆仆的气息混合着冰冷的怒意，扑面而来。
他伸出手，一把攥住了沈静檀的手腕！
力道极大，没有丝毫留情，像是铁钳骤然合拢，沈静檀甚至能听到自己腕骨被捏得咯吱作响的声音，痛得她瞬间蹙紧了眉头，脸色白了三分。
他俯视着她，眼底翻涌着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墨色风暴，那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占有、愤怒，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害怕失去的恐慌。
“我……”沈静檀想开口，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却让她气息一窒。
裴砚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。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腕，仿佛要通过这疼痛的接触，确认她的存在，也宣告他的所有权。
他猛地转头，目光再次扫过一旁脸色发白的顾怀瑾，那眼神冰冷刺骨，带着毫不掩饰的驱逐意味。
顾怀瑾被他眼中的戾气所慑，所有解释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，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。
裴砚不再停留，扯着沈静檀的手腕，就要将她往院内带。
动作间，他抬手，扯下了自己那双沾满泥泞尘土的骑马手套，随手，像是丢弃什么脏污不堪的东西一般，狠狠扔在了地上。
皮革撞击青石板地面，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那动作里带着一种宣泄般的狠厉，仿佛扔掉的不仅是手套，更是他一路积攒的所有焦躁、愤怒和不安。
他紧紧攥着沈静檀的手腕，不容抗拒地将她带离了门口，留下了站在原地、面色复杂难堪的顾怀瑾，以及一地狼藉的、属于靖安侯裴砚的雷霆之怒。
听竹苑的院门，在身后重重合上。
隔绝了外界，也隔绝了最后一丝勉强维持的平静。
院门在身后合拢的巨响，仿佛也关上了沈静檀最后一丝喘息的空间。
裴砚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，那疼痛尖锐而清晰，像一道烙印，提醒着她此刻的处境。
他没有立刻说话，只是用那双翻涌着未散怒意和更深沉暗流的眼睛，死死地盯着她，胸膛因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，带着一路风尘和失控情绪的余韵。
沈静檀没有挣扎，甚至没有试图抽回手。
她只是微微偏过头，避开了他过于具有穿透力的视线，目光落在被他扔在地上、沾满泥泞的手套上。
那无声的丢弃，比他此刻的钳制更让她心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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