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。”丫鬟应声，拿着琴谱退下。
沈静檀站在原地，看着顾怀瑾离去的方向，心中并无波澜。
他的善意她感受到了，但也仅此而已。
在这侯府深院，任何来自外界的关注，都可能被曲解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。
她必须更加谨慎。
她不知道的是，凉亭对话、赠谱、以及她命人将琴谱收入库房未曾翻看的一幕，已被隐在暗处的眼睛，一丝不落地记录下来。
当夜，一只信鸽带着比“安否”更详尽、更紧急的消息，振动翅膀，朝着京郊田庄的方向，疾飞而去。
信鸽落在庄子的书房窗台时，裴砚刚处理完最后一桩事务。
他揉了揉眉心，压下心中因连日分离而愈发清晰的躁意，解下了鸽腿上的竹管。
他展开纸条。
起初，目光尚算平静。直到看到“顾怀瑾”、“花园凉亭”、“相谈甚欢”、“赠孤本琴谱”等字眼时，他捏着纸条的手指，骤然收紧！
指节因为用力而瞬间泛白。
纸条在他掌心被攥得扭曲变形，墨迹模糊。
顾怀瑾……
他记得这个人，一个无关紧要的远房表亲，素有才名，温文尔雅。
相谈甚欢？赠琴谱？
一股无名邪火猛地从心底窜起，瞬间烧遍四肢百骸。
比莲池边发丝拂过更烈，比任何一次渴望得不到疏解时更甚！那是一种自己的领地遭到觊觎、所有物被人触碰的暴怒，夹杂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深沉的恐慌。
她竟与别的男子“相谈甚欢”？
她收下了别的男子赠与的琴谱？
尽管纸条后面紧跟着写道“夫人未曾翻看，已命人收入库房”，“交谈时始终保持三步距离”，但这些解释在此刻被怒火灼烧的裴砚眼中，都失去了分量。
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沈静檀与那顾怀瑾在亭中相对而立、言笑晏晏的画面，那画面刺眼得让他几乎要失控（吃醋ing～）。
“好……好得很。”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，声音低哑，带着骇人的寒意。
他猛地起身，将那张攥得不成样子的纸条狠狠拍在桌上。
“备马！”他对着门外厉声喝道，声音里的戾气让候在外面的亲卫心头一凛。
巡查？庄子？
他一刻也待不住了。
京郊的夜色被急促的马蹄声踏碎。
裴砚甚至等不及天明，将庄子事务草草交代给副手，便带着几名亲卫，连夜策马疾驰回京。
冷风如刀刮过面颊，却吹不散他心头那把被“顾怀瑾”三个字点燃的熊熊烈火。
脑海中反复闪现纸条上的字句，以及想象中沈静檀与旁人言笑晏晏的画面，每一帧都像在油锅里煎炸他的理智。
马匹累得口吐白沫，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，冲入了寂静的侯府。
裴砚甚至来不及换下那身沾满夜露与尘土的行装，将马鞭扔给迎上来的仆役，步履带风，直奔听竹苑。
他周身携着破晓前的寒意，眼底却燃着灼人的暗火，那是一种混合了长途奔波的疲惫、被触犯领地的暴怒、以及深埋的恐慌即将破土而出的混乱情绪。
就在他即将踏入听竹苑月洞门的瞬间，一个身着青衫、气质温文的身影，正从里面缓步走出。
是顾怀瑾。
他似乎是清晨前来辞行，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。
四目相对。
裴砚的脚步猛地顿住。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，瞬间钉在顾怀瑾身上，那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能将人冻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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