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条件，像一盆冰水，兜头浇在了萧临渊燃起的希望之火上。
他脸上的狂喜，瞬间凝固，取而代之的，是刺骨的冰冷和绝望。
「为什么……」他痛苦地看着我，声音里，是压抑不住的颤抖，「为什么非要退婚？」
「知鸢，我已经知道错了……我把柳含烟赶走了，我把柳家……我也可以把柳家扳倒……」
「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，只要你，别离开我……」
我看着他卑微乞求的模样，只觉得讽刺。
「殿下，」我打断他的话，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，「您是不是忘了，我们只是在做一场交易。」
「我帮你，保住你的太子之位。」
「你还我，我想要的自由。」
「我们，两不相欠。」
两不相欠。
这四个字，像四把最锋利的刀，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脏。
他踉跄着后退一步，脸色惨白如纸，仿佛全身的力气，都被抽干了。
他看着我，看了很久很久。
那眼神，从痛苦，到绝望，最后，变成了一片死寂的灰烬。
「好。」
他从牙缝里，挤出这个字。
「我答应你。」
那一刻，我看到，这个男人眼中所有的光，都熄灭了。
他像是被判了死刑的囚徒，接受了自己最终的宿命。
交易达成。
接下来的一切，都进行得异常顺利。
裴衍在朝堂上，率先发难，拿出王侍郎贪赃枉法的铁证，矛头直指吏部和其背后的柳太傅。
一时间，朝野震动。
皇帝大怒，下令彻查。
就在这时，萧临渊，也出手了。
他拿出了王侍郎与三皇子萧临瑞私下勾结，意图谋逆的证据。
这一下，更是捅了天大的篓子。
贪赃枉法，还可以说是治下不严。
但谋逆，是株连九族的滔天大罪。
三皇子萧临瑞，百口莫辩，当场被拿下，打入天牢。
而柳太傅，作为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之一，也难逃干系。
虽然他极力撇清，但皇帝已经对他，生了嫌隙。
太子党，元气大伤。
而萧临渊，则因为“大义灭亲”，揭发皇子谋逆有功，不仅没有受到牵连，反而还得到了皇帝的嘉奖，太子之位，固若金汤。
这一场权谋的博弈，我们，大获全胜。
我知道，这一切，都在裴衍的算计之中。
他利用我，将证据交给萧临渊，让萧临渊去当这个“出头鸟”。
如此一来，既能扳倒三皇子和柳家，又能让萧临渊与他的旧部，彻底决裂，成为一个“孤家寡人”。
好一招，一石二鸟，借刀杀人。
这个男人，心思之缜密，手段之高明，远在我之上。
事成之后，我去找他。
依旧是那间小亭，只是湖心亭的梅花，已经谢了。
「你利用了我。」我开门见山。
裴衍正在煮茶的手，顿了一下。
他抬起头，看着我，那双清冷的眸子里，没有一丝波澜。
「是。」他承认得坦然。
「你就不怕我生气吗？」
「怕。」他放下茶具，走到我面前，定定地看着我，「但是，这是最快，也是最稳妥的办法。」
「能让你，最快地，得到你想要的自由。」
他的目光，太过专注，太过灼热，让我有些不敢直视。
我别过脸，看向别处。
「萧临渊，已经答应，会解除婚约了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裴衍的声音，近在咫尺，「所以，你接下来，有什么打算？」
「打算？」我有些茫然。
报仇，退婚。
这是我重生以来，唯二的目标。
如今，大仇得报，婚约也即将解除。
我忽然发现，我竟不知，该何去何从。
「江南的风景，很美。」裴衍的声音，带着一丝蛊惑。
「四季分明，气候宜人。春天有看不尽的繁花，夏天有听不完的蝉鸣。」
「你可以买一艘乌篷船，顺着水流，看遍两岸的风光。」
「或者，开一间小小的茶馆，每日只招待三五好友，听听南来北往的趣闻。」
他为我描绘的未来，太过美好，美好得，让我有些心动。
「那样的日子，一定，很惬意吧。」我喃喃道。
「是。」裴衍看着我，嘴角，勾起一抹温柔的笑。
「所以，你愿意，去江南吗？」
他的话，像是在问我，又像是在……邀请。
我的心，漏跳了一拍。
就在我准备回答的时候，一个煞风景的声音，打破了这片宁静。
「沈知鸢！」
是萧临渊。
他不知何时，竟也来了这里。
他看着我和裴衍，并肩站在一起，郎才女貌，宛如一对璧人。
他的眼睛，瞬间就红了。
那是一种，被背叛，被欺骗，被抛弃的，极致的愤怒和痛苦。
「原来……」他惨笑一声，声音都在发抖，「原来，这所有的一切，都是你们设的局！」
「沈知鸢，你联合他，来算计我！」
「你不是想退婚，你只是，想让我死！」
他像是疯了一样，朝我冲了过来。
裴衍脸色一变，立刻将我护在身后。
「太子殿下，请自重。」
「滚开！」萧临渊一把推开裴衍，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腕，将我拽到他面前。
他力气大得惊人，眼中，是毁灭一切的疯狂。
「沈知鸢，你告诉我，你有没有，哪怕只有一点点，对我动过心？」
「从你重生回来，你所做的一切，都是在骗我，都是在利用我，是不是！」
我看着他，这个已经彻底失控的男人。
我没有说话，只是用一种，近乎怜悯的眼神，看着他。
这种眼神，比任何言语，都更能刺伤他。
「说话啊！」他疯狂地摇晃着我的肩膀，「你说话啊！」
「殿下，」我终于开口，声音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，「游戏，结束了。」
「您，输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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