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去见他了。」
萧临渊的声音，嘶哑得不成样子，像是被砂纸磨过。
他将我死死地抵在冰冷的假山石壁上，高大的身躯，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压迫感，将我完全笼罩。
他的手，像铁钳一样，箍着我的肩膀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。
「放开我。」我挣扎了一下，却无济于事。
他的力气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，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。
「你为什么要去见他！」他低吼道，滚烫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，带着浓烈的酒气和……嫉妒。
「你和他，在船上，都做了什么！」
他的质问，充满了屈辱和不甘。
我看着他，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子，此刻，却像一个抓到妻子出轨的、可怜的丈夫。
真是可笑。
「我与裴大人做什么，与殿下何干？」我冷冷地反问。
「与我何干？」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，猛地掐住我的下巴，强迫我与他对视。
他的眼睛，红得吓人，里面布满了血丝，像是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。
「沈知鸢，你别忘了，你是我的人！是未来的太子妃！」他几乎是咬着牙，一字一句地嘶吼。
「我的人？」我笑了，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。
「殿下，您是不是忘了，是您，亲口说要娶柳含烟为正妃。」
「是您，为了她，要把我贬为侧室。」
「也是您，为了她，一次又一次地，给我定罪，要置我于死地。」
「现在，您有什么资格，说我是您的人？」
我的每一句话，都像一把刀，狠狠地插在他的心上。
他的身子，剧烈地颤抖起来，眼中的疯狂，渐渐被一种深不见底的痛苦所取代。
他掐着我下巴的手，也渐渐松了力道，变成了轻柔的抚摸。
「对不起……」
又是这三个字。
他看着我，声音里，是无尽的悔恨和哀求。
「知鸢，是我错了……都是我的错……」
「我不该信柳含烟那个毒妇，不该……不该那样对你……」
「你原谅我，好不好？」
他低下头，将他的额头，抵在我的额头上。
冰冷的皮肤，相触的那一刻，我能感觉到，他在发抖。
「我们回到从前，好不好？」
「我娶你，我娶你做我的正妃，唯一的正妃。」
「我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，都给你。」
「只要你，只要你别离开我……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……」
他的声音，哽咽了。
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，哭了。
温热的液体，滴落在我的脸上，烫得我心头发慌。
回到从前？
萧临渊，你知不知道，我们的从前，是什么样子的？
是你在前，我在后，亦步亦趋地追随。
是你一句话，我就能赴汤蹈火，万死不辞。
是你皱一下眉，我就心疼得整夜睡不着。
那样的从前，是你高高在上，我卑微到尘埃里。
那样的从前，我再也不要了。
「晚了。」
我轻轻地，吐出这两个字。
像是一道宣判，将他所有的希望，都击得粉碎。
他的身子，猛地一僵。
「什么？」
「我说，晚了。」我抬起手，抵在他的胸口，用力将他推开。
「萧临渊，从我死在冷宫的那一刻起，一切，就都晚了。」
「我……」我看着他，一字一句，清晰无比地说，「我嫌你脏。」
“脏”这个字，像是一道惊雷，在他脑中炸响。
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，用一种不敢置信的、碎裂的眼神看着我。
仿佛，我刚才说的话，比任何刀剑，都更能伤到他。
「你……你说什么？」
「我说，」我上前一步，逼视着他，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，「你碰过柳含烟，我觉得脏。」
「你为了她，舍弃我和我们的孩子，我觉得脏。」
「你现在，流着鳄鱼的眼泪，来求我原谅，我觉得，更脏！」
我的话，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，一刀一刀，捅进他最脆弱的地方。
我看到，他眼中的光，一点一点地，熄灭了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无边无际的，死寂的黑暗。
「孩子……」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，像是失了魂。
「我们……有过孩子？」
「有过。」我平静地看着他，像是在说一件与我无关的事，「一个已经成形的男胎，就在我死的那天，化成了一滩血水。」
「那碗落胎药，是你默许的。」
「不……」他痛苦地嘶吼一声，捂住了头，像是要将自己的脑袋撕裂，「不是的……我不知道……我真的不知道……」
「你不知道？」我冷笑，「你当然不知道。」
「因为那天，你正陪着你的柳含烟，庆祝生辰。」
「你哪有空，去管一个冷宫弃妃的死活。」
萧临渊彻底崩溃了。
他跪倒在雪地里，像个孩子一样，嚎啕大哭。
那哭声，绝望而凄厉，撕心裂肺。
我冷冷地看着他。
看着这个，我爱了十年，也恨了十年的男人，在我面前，彻底放下了他所有的尊严和骄傲。
我的心里，没有一丝快意，也没有一丝怜悯。
只有一片，无边无际的荒芜。
我转身，不再看他一眼，朝着我院子的方向走去。
身后，是他在雪地里，一声声，绝望的呼喊。
「知鸢……别走……」
「求你……别不要我……」
我没有停步。
萧临渊，是你，先不要我的。
是你，亲手杀死了那个，满心满眼都是你的沈知鸢。
现在，你又凭什么，来求我回头？
这个冬天，注定，要比以往，更冷一些。
" ["create_time"]=> string(10) "1764894799" }