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rray(5) { ["chapterid"]=> string(8) "43834561" ["articleid"]=> string(7) "6358903" ["chaptername"]=> string(7) "第8章" ["content"]=> string(10768) "

早上七点,我叫醒李晴。

她睡眼惺忪,看到我时愣了一下,随即想起身在何处,眼神黯淡下去。

“洗漱一下,九点的飞机。”我把新买的衣服递给她,“尺寸应该合适。”

她接过衣服,手指摩挲着布料,“你还记得我穿什么码......”

我没接话,转身收拾自己的东西。

八点,我们到机场。换登机牌,过安检,全程李晴都跟在我身后,像只畏畏缩缩的雏鸟。候机时,她一直盯着窗外起降的飞机。

“深圳其实挺好的。”她突然说,“要是跟对的人来......”

广播响起登机通知。我站起来,“走吧。”

飞机上,她靠窗,我靠过道。起飞时她紧紧抓住扶手,指节发白。

“怕飞?”我问。

“怕回去。”她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,“怕看到爸妈的眼神,怕邻居的议论,怕......”

她没说下去,但我知道——怕面对自己亲手毁掉的一切。

空姐送餐时,她只喝了杯果汁。我把面包和水果推过去,“吃点。”

她摇头,“吃不下。”

“身体是你自己的。”我说,“折腾坏了,没人替你疼。”‌‍⁡⁤

她看我一眼,拿起面包小口小口地吃。吃着吃着,眼泪掉在面包上,混着一起咽下去。

两个小时的航程,我们没说几句话。落地时,我打开手机,李大康的短信跳出来:“我们在接机口,穿蓝衣服。”

取行李时,李晴看着传送带发呆。她的行李箱早就卖了,现在只有一个我从便利店买的简易背包,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。

“走吧。”我说。

接机口人潮汹涌。李大康和李母果然在,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衣服,伸长脖子张望。看到我们时,李母先冲过来,一把抱住李晴。

“我的儿啊......”她嚎啕大哭。

李大康站在旁边,嘴唇哆嗦,想说什么,最终只拍了拍李晴的肩膀。然后他看向我,深深鞠了一躬。

“陈昊,大恩不言谢......”

“人送到了,我走了。”我打断他。

“等等。”李晴突然开口,挣脱母亲的怀抱,“陈昊,我......我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吗?”

李大康想阻止,李母拉住了他。

机场咖啡厅角落,我和李晴面对面坐着。她捧着热可可,手还在抖。

“医药费、机票钱、酒店钱......”她低着头,“我一共欠你多少钱?”

“不用还了。”

“要还的。”她坚持,“我会找工作,慢慢还。”

“随你。”我说,“还有事吗?”

她抬头看我,眼睛红肿,“陈昊,如果......我是说如果,我变回以前那个李晴,好好工作,孝顺父母,重新开始......我们还有可能吗?”

我沉默。咖啡厅里人来人往,广播声、交谈声、拉杆箱轮子的滚动声,嘈杂一片。

“没有。”我说。

她闭上眼睛,眼泪滑落。‌‍⁡⁤

“李晴,有些错犯了,就回不去了。”我尽量让声音温和些,“我们有过好的时候,我感激。但现在,我们该各自向前走了。”

“可是我......”

“没有可是。”我站起来,“你爸妈在等你,回去吧。”

她坐着不动。我转身离开,走了几步,回头看她。她趴在桌子上,肩膀耸动,像被遗弃的孩子。

有那么一瞬间,我想回去拍拍她的肩,说句“别哭了”。

但我没有。

走出机场,阳光刺眼。我深吸一口气,空气里有熟悉的城市味道——家的味道。

张浩的车停在路边,他降下车窗,“完事了?”

“嗯。”

“上车。”

我坐进副驾,张浩打量我,“脸色还行,没心软吧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他发动车子,“听说赵承宇那孙子跑澳门去了,欠了一屁股赌债。深圳那边有债主在找他,找到估计得卸条腿。”

我靠着车窗,“李晴身上有伤,赵承宇打的。”

张浩猛踩刹车,又赶紧松开,“操!真不是东西!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告诉她爸妈了?”

“说了。”

张浩沉默了一会儿,“接下来什么打算?”

“回去上班,过日子。”‌‍⁡⁤

“许静昨天问我,你要不要参加她律所的年终聚餐。”张浩瞥我一眼,“我说你出差了,她说等你回来。”

“什么时候?”

“下周六。”

“行,我去。”

车子驶上高速,远处城市轮廓渐显。这座我生长、工作、结婚、离婚的城市,见证了我人生的起起落落。

“对了。”张浩说,“李大康把老家的房子挂中介了,说要还你钱。”

我皱眉,“不用他还。”

“他说不还睡不着觉。”张浩耸肩,“老头这次是真伤着了,听说一夜白了头。”

我没说话。车窗外,云层厚重,像是要下雪。

回家后,我洗了个澡,睡了一下午。醒来时天已经黑了,手机上有几条未读信息。

许静:“平安回来了吗?”

我回:“回来了。”

她秒回:“晚上有空吗?请你吃饭,压压惊。”

我笑了,“该我请你,谢谢你帮忙。”

“行啊,那我不客气了。”

约了七点在她律所附近的餐厅。我到的时候,她已经在了,面前摊着文件,边看边等。

“大律师这么忙?”我坐下。

“年底了,案子多。”她合上文件,“深圳之行怎么样?”

“人送回去了,任务完成。”

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,“心里不好受吧?”‌‍⁡⁤

“有点。”我承认,“看到她那样,想起以前......”

“正常。”她招手叫服务员点菜,“但你要记住,那是她的选择,不是你的责任。”

菜上得很快,我们边吃边聊。许静说起她最近接的案子,一个被家暴的女人终于鼓起勇气离婚,但男方威胁要抢孩子。

“我最恨这种。”她切牛排的手用力,“家暴的时候不想着孩子,离婚了就拿孩子当筹码。”

“能赢吗?”

“能。”她眼神坚定,“这种案子我从不输。”

吃完饭,我们沿着街道散步。冬夜的风很冷,她裹紧大衣,我也把围巾拉高些。

“陈昊。”她突然说,“你前妻的事,到此为止了。从今往后,别打探,别过问,别心软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你不知道。”她停下脚步,看着我,“你心里还有愧疚,觉得自己要是当初做得好一点,她就不会走错路。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,她选赵承宇,不是因为你好不好,而是因为她想选。”

路灯下,她的眼睛很亮。

“我见过太多人,离婚后困在过去里,五年,十年,一辈子。”她说,“别成为那样的人。”

我点头,“我会努力。”

送她到地铁站,她挥手告别,“周六聚餐见。”

“好。”

回到家,我打开电脑,开始处理积压的工作。邮件一封封回,报表一张张看,时间一点点过去。

凌晨一点,手机震动。陌生号码,我接了。

“陈昊哥......”是李晴,声音哑得厉害。

“什么事?”

“我睡不着......”她哭道,“一闭眼就看见他打我......爸妈让我去看心理医生,可我没钱......”‌‍⁡⁤

“让你爸妈出。”

“他们......他们也没钱了......”她抽泣,“房子挂出去了,还没人买......陈昊哥,你能不能再借我一点......”

我握着手机,想起许静的话:别打探,别过问,别心软。

“李晴,我帮不了你。”

“就一点点......等我找到工作就还......”

“抱歉。”

她哭得更厉害,“你真的......这么狠心吗......”

“不是狠心,是清醒。”我说,“你有父母,有妹妹,他们才是你现在该依靠的人。而我,已经是外人了。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,只有压抑的哭声。

“我知道了......”她终于说,“对不起......又打扰你了......”

电话挂了。

我坐在黑暗里,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。心里像压了块石头,沉甸甸的。

但这次,我没有回拨。

几天后,张浩告诉我,李晴去超市当收银员了。一个月三千五,住家里,工资全交给父母还债。

“李大康的房子降价十万,还是卖不掉。”张浩说,“老头急得嘴角起泡,说再卖不掉只能去借高利贷还你。”

我给李大康转了条短信:“房子别卖了,钱不用还。就当是我孝敬二老的,从此两清。”

他没回。但第二天,李倩加我微信,备注是:“我爸说钱一定要还,但谢谢你。”

我没通过申请。

周六的律所聚餐很热闹。许静的同事都挺有趣,聊案子,聊生活,聊最近的热播剧。我坐在许静旁边,听他们说笑,偶尔插几句。

“陈昊是做IT的?”有人问。‌‍⁡⁤

“嗯,软件开发。”

“那正好,我有个朋友想做个法律咨询的APP,缺技术合伙人,有兴趣聊聊吗?”

我看向许静,她点头,“那人靠谱,可以接触。”

散场时,许静送我下楼。

“感觉怎么样?”她问。

“挺好。”我说,“好像......很久没这么轻松过了。”

“因为放下了。”她微笑,“或者说,开始放下了。”

夜风很凉,但空气清新。远处商场挂着圣诞装饰,虽然还有一个月才到圣诞节,但节日的气氛已经弥漫开来。

“提前祝你圣诞快乐。”许静说。

“你也是。”

她转身要走,又回头,“对了,元旦我打算去哈尔滨看冰雕,一个人。你要是有空......”

“我有空。”我说。

她笑了,“那一起?”

“好。”

看着她走进地铁站,我站在原地,呼出一口白气。白色的雾气在灯光下升腾,消散。

手机震动,是母亲:“下周你爸生日,回家吃饭吗?”

“回。”

“好,妈给你做最爱吃的红烧肉。”

收起手机,我抬头看天。今夜无星,但城市灯火足够照亮前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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