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rray(5) { ["chapterid"]=> string(8) "43834556" ["articleid"]=> string(7) "6358903" ["chaptername"]=> string(7) "第6章" ["content"]=> string(10217) "

李晴出院那天,赵承宇终于出现了。

朋友圈有人发了照片:赵承宇捧着花站在医院门口,李晴靠在他怀里,脸色苍白但嘴角带笑。配文:“真爱经得起考验,风雨过后见彩虹。”

张浩把截图发给我时加了个呕吐的表情。

“这戏演得,奥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。”

我没回复,正在许静的律所签文件。离婚后的财产梳理,她建议我做个公证,以免日后纠纷。

“前妻那边的债务,理论上跟你无关。”许静递过笔,“但以防万一,这些文件能证明你们的财产在离婚时已彻底分割。”

我签了字,“她还能找我麻烦?”‌‍⁡⁤

“如果她欠了网贷,债主可能会骚扰你。”许静收起文件,“虽然法律上你没义务还,但现实里,很多人会被烦得不得不给钱。”

“她借了多少?”

许静调出电脑上的记录,“根据我查到的公开信息——别问我怎么查的,律师有渠道——李晴名下有五笔网贷,总计二十三万。赵承宇名下更多,四十多万,都是最近三个月借的。”

我盯着那些数字,“他们拿这些钱干什么?”

“租车、租公寓、消费、还有......”许静顿了顿,“赵承宇在澳门有出入境记录。”

赌。这个字没说出来,但我们都懂。

“李晴知道吗?”

“应该知道一部分。”许静关掉页面,“恋爱脑加上赌徒心理,总想着下一把能翻盘。结果越陷越深。”

离开律所时,许静送我到电梯口。

“周末有场法律讲座,关于离婚后的心理重建。”她说,“有兴趣可以来听听。”

“你主讲?”

“嘉宾之一。”她微笑,“来捧个场?”

“好。”

电梯门关上,镜面里映出我的脸。眼下有黑眼圈,下巴冒了点胡茬。自从医院那晚,我就睡不好,总梦见李晴血淋淋的手腕。

但每次惊醒,我都告诉自己:那是她的选择。

开车回家路上,等红灯时刷了下朋友圈。李晴又更新了,九宫格照片:赵承宇喂她喝粥,赵承宇给她削苹果,赵承宇搂着她看夕阳。

配文:“谢谢你没有放弃我,谢谢你还在。”

下面一水儿的祝福。共同好友里,有人评论:“晴晴要幸福啊,陈昊看到该后悔了。”

我手指顿了顿,点开那个人的头像,直接删除好友。

绿灯亮,我踩下油门。后视镜里,城市的高楼渐远。新家在城东,环境清静,邻居大多是年轻夫妻或独居白领。我喜欢这里的安静。‌‍⁡⁤

停好车,刚走到单元门口,就看到李倩蹲在花坛边。她看到我,站起来,手里提着个保温桶。

“陈昊哥......”

“我说过别再来了。”

“最后一次。”她把保温桶递过来,“妈炖的汤,说补气血。你上次在医院脸色不好。”

我没接。

李倩的手悬在半空,慢慢垂下去。

“姐跟赵承宇和好了。”她低声说,“爸气得把她的东西都扔了,说没这个女儿。妈哭了一整夜。”

“然后呢?”

“赵承宇说要带姐去深圳。”李倩抬头看我,“说是那边有投资机会,能翻身。姐答应了,买了明天的机票。”

风刮过,落叶打着旋儿。

“他们哪来的钱买机票?”我问。

李倩咬唇,“姐......把她的金首饰卖了。姥姥留给她的金镯子,当年结婚时都没舍得卖。”

我记得那个镯子。李晴姥姥的嫁妆,老式花纹,沉甸甸的。李晴说过,要传给女儿的。

“陈昊哥。”李倩的声音带了哭腔,“你能不能......劝劝她?她听你的......”

“她不会听我的。”我说,“你姐现在眼里只有赵承宇。别说我,你爸妈的话她都不听。”

李倩的眼泪掉下来,“可她这一走,可能就......”

“李倩。”我打断她,“你姐二十五岁了,是成年人。她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,哪怕是错误的人生。你们能做的都做了,剩下的,看她自己。”

她哭了,蹲下去,肩膀耸动。

我站了一会儿,从钱包里抽出五百块钱,放在保温桶上。

“打车回家吧,天黑了不安全。”‌‍⁡⁤

说完,我刷卡进楼。电梯上升时,透过玻璃看见李倩还蹲在那里,像棵被霜打蔫的小草。

到家开灯,屋里空荡安静。我倒了杯水,坐在沙发上。手机震动,是母亲。

“小昊,李晴那丫头真要去深圳?”

“您怎么知道?”

“她妈打电话来了,哭得不行。”母亲叹气,“说女儿铁了心要跟那个男人走,把家传首饰都卖了。造孽啊。”

我没说话。

“小昊,妈知道你难受......”

“妈,我不难受。”我说,“真的。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,“周末回家吃饭?你爸钓了条大鱼。”

“好。”

挂了电话,我走到阳台。夜色已深,远处CBD灯火辉煌。这座城市每天都有人来,有人走,有人发财,有人破产,有人相爱,有人分手。

李晴和赵承宇,不过是千万故事中的一个。

周末的法律讲座在市中心书店。我到的时候,许静已经在台上了,白衬衫黑西裤,干练利落。她讲离婚后的心理调节,讲如何重建自我,讲法律之外的温情。

“离婚不是失败,是不合适关系的终结。”她说,“终结之后,才是真正人生的开始。”

听众大多是女性,有人低头抹泪。我坐在后排,听得很认真。

讲座结束,许静被几个听众围住咨询。我等了一会儿,她终于脱身。

“讲得很好。”我说。

“谢谢捧场。”她收拾讲稿,“其实每次讲这些,也是在提醒自己。”

“提醒什么?”

“提醒我为什么选择这个领域。”她抬头看我,“婚姻家事律师,听的都是破碎的故事。但每帮助一个人走出来,就觉得这份工作有意义。”‌‍⁡⁤

我们走出书店,秋日下午的阳光正好。

“喝杯咖啡?”我问。

“行。”

咖啡馆里,我们选了靠窗的位置。许静点了拿铁,我要了美式。

“李晴要去深圳了。”我说。

许静搅拌咖啡的动作停了停,“跟赵承宇?”

“嗯。”

“赌徒的最后一搏。”她放下勺子,“深圳机会多,骗子更多。赵承宇这种人在本地信用破产了,只能去外地找新韭菜。”

“李晴会怎样?”

“两种可能。”许静竖起两根手指,“一,赵承宇翻盘——概率小于百分之一。二,钱被骗光,赵承宇跑路,李晴身无分文流落他乡。”

咖啡很苦,我加了糖。

“你担心她?”许静问。

“有点。”我承认,“毕竟夫妻一场。”

“正常。”她点头,“但你要清楚,担心归担心,别伸手。一旦伸手,就脱不了身了。”

我知道她说得对。

“对了,有件事得告诉你。”许静从包里拿出个文件夹,“赵承宇的前妻,我联系上了。”

我愣住,“你怎么......”

“律师的职业习惯,喜欢查背景。”她翻开文件夹,“赵承宇在澳洲结过婚,前妻是华人,三年前离的。离婚原因是家暴和赌博。”

文件夹里有照片,一个女人搂着个小女孩,笑容勉强。

“他打老婆?”我的声音发紧。‌‍⁡⁤

“不止。”许静指着文字记录,“酗酒,赌钱,骗老婆的嫁妆还赌债。前妻报警三次,最后一次他差点把孩子摔了。”

我盯着那些字,每个字都像针,扎进眼睛里。

“李晴知道吗?”

“应该不知道全部。”许静合上文件夹,“恋爱中的女人,容易选择性相信。赵承宇肯定编了个感人故事,比如前妻出轨之类的。”

我握紧咖啡杯,骨节发白。

“陈昊。”许静按住我的手,“别冲动。”

“我没冲动。”我说,但声音在抖。

“告诉你这些,是让你知道,你前妻选的是个什么人。”许静松开手,“但你不能去告诉她。她现在听不进去,反而会觉得你挑拨离间。”

我明白。都明白。

可想到李晴跟那样一个人去深圳,身无分文,举目无亲......

“她还有父母。”许静仿佛看穿我的想法,“真到那一步,她父母会管。你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。”

我点头,机械地。

手机响了,是张浩:“在哪儿呢?出来喝酒,庆祝一下!”

“庆祝什么?”

“赵承宇和李晴滚蛋了啊!”张浩大笑,“瘟神走了,不该庆祝吗?”

我看着窗外,阳光刺眼。行人匆匆,车流如织。这座城市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改变。

“好。”我说,“地址发我。”

挂了电话,我对许静说:“朋友叫喝酒,一起?”

“不了,我还有个案卷要看。”她起身,“记住我的话,陈昊。过好你自己的日子,就是对她最好的‘报复’。”

我送她到门口,看她打车离开。然后站在路边,点了支烟。烟雾缭绕中,想起三年前的今天。‌‍⁡⁤

那天我和李晴去领证,她穿了条白裙子,笑得羞涩。走出民政局时,她拉着我的手说:“老公,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吧?”

我说:“会。”

烟烧到手指,烫得我一颤。

永远有多远?不过三年。

扔掉烟头,我拦了辆车,去赴张浩的酒局。路上看到机场大巴驶过,不知道是不是李晴坐的那辆。

如果她知道赵承宇的真面目,还会走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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