绝处逢生
走出医院大门，冬日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。
林舒却感觉不到冷。
她的心，已经麻木了。
净身出户。
她说得潇洒，可现实却是，她现在身无分文，无家可归。钱包里只有几百块现金，银行卡里的钱，刚才被江辰刷了那条项链，已经所剩无几。
而她，刚做完一个大手术，身体虚弱到了极点。
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，茫然四顾，第一次感觉，这座她奋斗了七年的城市，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。
她不能回家，那个曾经的家，已经变成了别人的爱巢。
她也不能回父母家，她怕他们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会担心。当初她卖肾的事，就是瞒着他们的。
林舒拖着沉重的脚步，漫无目的地走着。
左后腰的伤口，因为刚才的情绪激动和长时间的站立，又开始钻心地疼。冷汗，一层一层地往外冒。
她走到一个公园的长椅上坐下，感觉天旋地转。
她知道，自己快撑不住了。
她掏出手机，翻着通讯录。一排排的名字划过，她却不知道该打给谁。
打给朋友？诉说自己的遭遇，博取同情吗？
她做不到。
就在她快要晕过去的时候，手机响了。
是一个陌生的号码。
林舒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划开了接听键。
“喂，您好。”她的声音，虚弱得像蚊子叫。
“你好，请问是林舒女士吗？”电话那头，是一个沉稳的男声，“我是顾言。我们之前通过一次电话，关于你卖……关于你捐献器官的事情。”
顾言？
林舒想起来了。
是那个地下中介的“上家”。当初，就是他打电话，确认了自己的各项身体指标。
“是我。”林舒应道。
“林女士，我很抱歉现在打扰你。但是，家父的情况，出现了一点反复。医生说，可能需要再进行一次干预治疗。”顾言的语气很客气，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，“我听中介说，你最近手头很紧。我愿意再支付你一笔费用，作为营养费和补偿。另外，我这边有个私人医疗团队，可以为你做一次全面的术后检查和康复指导。你看方便吗？”
林舒愣住了。
私人医疗团队？全面的术-后检查？
这简直是雪中送炭。
她自己偷偷做的手术，根本没有条件进行系统的康复。她正愁接下来该怎么办。
“方便，太方便了。”林舒连忙说道。
“好的，那你现在在哪里？我派人过去接你。”
林舒报了公园的地址。挂掉电话后不到二十分钟，一辆黑色的宾利，就停在了她面前。
车上下来一个穿着西装的司机，恭敬地为她打开车门：“林女士，请。”
林舒有些受宠若惊，坐进了车里。
车子一路行驶，最后停在了一个安保严密的私人疗养院门口。
司机带着她，来到一间豪华的套房。
一个穿着白大褂、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医生，已经在里面等着了。
“林女士，你好。我是顾先生的私人医生，姓王。接下来，我们会为你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。”
林舒顺从地配合着。抽血、B超、心电图……一系列检查做下来，她已经累得快虚脱了。
王医生看着检查报告，眉头皱了起来。
“林女士，你的身体状况，非常不理想。术后恢复严重不良，有轻微的肾功能不全迹象。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，而且情绪波动很大？”
林舒苦涩地点了点头。
“这样下去是不行的。”王医生严肃地说，“你必须立刻住院，进行系统性的调理和治疗。否则，你剩下的那个肾，也可能会出问题。”
住院？
林舒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。她现在连住旅馆的钱都没有。
仿佛看穿了她的窘迫，王医生推了推眼镜，说道：“你不用担心费用问题。顾先生已经全部安排好了。你只需要安心在这里休养。这个疗养院，是顾先生名下的产业，环境和医疗条件都是顶级的。”
林舒张了张嘴，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她和那个顾先生，素未谋面。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？
“为什么？”她忍不住问了出来。
王医生笑了笑：“因为顾先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。他说，你救了他父亲的命，他就有义务，保证你的健康。”
知恩图报。
多么讽刺的四个字。
江辰也说过类似的话。可转眼，他就把她的恩情，忘得一干二净。
而一个陌生人，却把这四个字，做得如此到位。
林舒的眼眶，一下子红了。
“谢谢，谢谢你们。”她哽咽道。
从那天起，林舒就在这家疗养院住了下来。
她不用再担心吃穿，不用再担心没地方住。每天都有专业的护士照顾她的饮食起居，有医生为她检查身体，制定康复计划。
在这样精心呵护下，林舒的身体，一天天好了起来。
她的脸色，不再是蜡黄的，而是恢复了红润。她的精神，也好了很多。
只是，心里的那道伤口，依然在隐隐作痛。
她每天都会看新闻，看财经版块。她想知道，江辰的公司，怎么样了。
她看到，江辰的公司最近接了一个大项目，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城东文旅城的设计案。新闻照片上，江辰穿着笔挺的西装，意气风发，站在他身边的，是巧笑嫣然的白薇。
郎才女貌，天作之合。
林舒面无表情地关掉手机。
她告诉自己，都过去了。不要再看了。
这天，她正在花园里散步，一辆轮椅，从她身后慢慢过来。
轮椅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，看起来精神矍铄。推着轮椅的，是一个身材高大、气质沉稳的男人。
男人看到林舒，停下了脚步。
“林女士。”
林舒回头，看到了一张英俊而坚毅的脸。剑眉星目，鼻梁高挺。虽然是第一次见面，但林舒立刻就猜到了他的身份。
“顾先生？”
顾言点了点头，对她露出一丝微笑：“我父亲想见见你。”
轮椅上的老人，也对她和蔼地笑了笑：“孩子，让你受苦了。我是顾远山。”
林舒有些局促：“顾老先生，您好。”
“我听小言说了你的事。”顾远山叹了口气，“好孩子，真是委屈你了。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，作践自己的身体。”
林舒低下头，没有说话。
“你以后，有什么打算？”顾远山又问。
林舒摇了摇头：“我不知道。可能……先找份工作吧。”
她大学学的是室内设计，毕业后和江辰一起开了公司。现在公司没了，她等于要从头开始。
“室内设计？”顾言插话道，“正好，我名下的‘远航集团’，最近在筹备一个新的高端酒店品牌，设计部正在招人。如果你有兴趣，可以来试试。”
远航集团？
林舒倒吸一口凉气。那可是国内地产界的航母，龙头企业！
能进远航集团的设计部，是所有设计师的梦想。
“我……我可以吗？”林舒有些不自信。她已经很久没有碰过设计了，这几年，她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家庭和公司的杂事上。
“为什么不可以？”顾言的目光，带着一种鼓励的力量，“你的才华，不应该被埋没。给你捐肾的那笔钱，只是交易。但你这个人，值得更好的未来。这是一次机会，也是一次挑战。敢不敢接？”
林舒看着他深邃的眼眸，又看了看顾老先生期待的眼神。
一股久违的热血，从心底涌起。
是啊，她为什么要自怨自艾？
她有手有脚，有专业技能。离开了江辰，她难道就活不下去了吗？
不，她要活下去。而且，要活得比以前更好！要让所有看不起她的人，都大跌眼镜！
“我敢。”林舒抬起头，目光坚定，“谢谢您，顾先生。我愿意试试。”
顾言笑了。
“很好。下周一，来远航集团报道。”
那一刻，冬日的阳光，穿透云层，洒在林舒的身上。
她感觉，自己的人生，好像也要放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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