净身出户
林舒握着手机，站在原地，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被冻结。
‘致我最爱的白月光——薇薇’
这十个字，像一根烧红的铁烙，狠狠地烫在她的视网膜上，烫得她灵魂都在战栗。
白月光……
所以，白薇不是偶然闯入的第三者，而是江辰心心念念的白月光。
那她林舒算什么？
是挡在白月光前面的那堵墙？还是为了给白月光提供一个健康爱人，而奉献出自己身体器官的工具？
巨大的荒谬感和屈辱感，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。
她想起大学时，江辰确实提过，他心里有个像月光一样美好的女孩，可惜错过了。林舒当时还傻傻地安慰他，说以后她会做他的太阳。
现在想来，真是可笑至极。
她以为的错过，原来只是潜伏。她以为的夫妻情深，原来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。
林舒捏紧了手机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她转身，一步一步，重新走回病房。
每一步，都像是踩在刀尖上。
她推开病房门时，没有敲门。
里面的三个人，正围着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，笑得开怀。
婆婆拿着一条钻石项链，在白薇的脖子上比划着：“哎呀，真好看！还是我们家江辰有眼光，这条项链，就跟为你量身定做的一样！”
白薇脸上带着羞涩又甜蜜的笑，眼波流转，看向江辰：“江辰哥，这太贵重了，我不能收。”
“傻瓜，跟我还客气什么。”江辰的语气，是林舒从未听过的宠溺，“这是你应得的。你救了我的命，这点东西算什么。”
救了他的命？
林舒站在门口，冷冷地笑了。
真正救了他命的人，正拖着一副残破的身体，为他的手术费焦头烂额，疼得彻夜难眠。
而他，却把这份救命之恩，安在了另一个女人头上。用着她卖肾换来的钱，为所谓的“救命恩人”买昂贵的礼物。
这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。
她的笑声，惊动了里面的三个人。
他们同时回头，看到面无表情、眼神冰冷的林舒，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。
“林舒？你怎么又回来了？”江辰下意识地把那个首饰盒往身后藏了藏，眼神慌乱。
婆婆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，尖声叫道：“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！想吓死人啊！”
只有白薇，在最初的慌乱过后，很快镇定下来。她甚至还故意挺了挺胸，让脖子上的项链在灯光下闪闪发光，嘴角勾起一抹胜利者的微笑。
林舒没有理会她们，她的目光，死死地盯着江辰。
“江辰，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？”
江辰被她看得心虚，避开她的视线，强撑着说：“说什么？你别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。薇薇照顾我这么久，我送她个礼物表示感谢，怎么了？”
“感谢？”林舒一步步走近，将手机屏幕亮到他面前，那条消费短信，刺眼无比，“用我的钱，感谢你的白月光，是吗？”
江辰看到短信，脸色一白。
婆婆却冲了上来，一把抢过手机：“什么你的钱！这卡是江辰的，里面的钱也是我们家的！你嫁给我们江家，你的人都是我们家的，花你点钱怎么了？大呼小叫的，没点教养！”
“你们家的钱？”林舒气得浑身发抖，“这张卡绑定的工资卡，每个月我的工资一分不少地打进去！为了给你儿子治病，我把我们所有的积蓄都掏空了，这卡里是我最后的一点钱！你现在告诉我，是你们家的？”
“那又怎么样！”婆婆蛮不讲理地嚷道，“你既然嫁给了我儿子，你的钱就该给他花！天经地义！”
“妈！”江辰终于听不下去了，呵斥了一声。
他看向林舒，脸上闪过一丝愧疚，但很快又被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代替。
“林舒，我们谈谈吧。”他深吸一口气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，“既然你都看到了，我也不瞒你了。我喜欢的人，一直是薇薇。当年在大学，我们就在一起，后来因为一点误会分开了。这次我生病，是老天爷让我们重新相遇。”
“所以，我只是你们误会期间的一个替代品？”林舒的声音，冷得像冰。
江辰沉默了。
他的沉默，就是最残忍的回答。
“江辰，”林舒看着他，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，陌生得可怕，“那我问你，你做手术的钱，是谁给你的？”
江辰一愣，随即说道：“不是你找同学借的吗？你放心，那笔钱，我会想办法还的。”
“还？”林舒笑了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，“你拿什么还？用我卖肾的钱，去还我卖肾的债吗？”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”江辰的瞳孔，猛地一缩。
婆婆也愣住了：“什么卖肾？林舒你胡说八道什么！”
“我胡说？”林舒再也控制不住情绪，她猛地掀起自己的衣摆，露出了左后腰那道狰狞的、还缠着纱布的伤口。
“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！这就是你们口中，我那个富豪同学‘借’给我的钱！我卖了一个肾！换了八十万！给你儿子江辰，换了一个健康的身体！让他有精力去跟他的白月光，花前月下！”
那道伤口，像一道丑陋的蜈蚣，趴在林舒原本光洁的皮肤上。
整个病房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江辰的眼睛，死死地盯着那道伤口，脸上的血色，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。他张着嘴，想说什么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婆婆也吓得后退了一步，嘴唇哆嗦着，说不出一句话。
最先反应过来的，竟然是白薇。
她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和怨毒，随即又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，拉着江辰的胳膊：“江辰哥……我不知道……我不知道林舒姐为你付出了这么多。要不，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，我不想破坏你们的家庭。”
她这副以退为进的姿态，瞬间让江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。
他看着哭泣的白薇，又看看一脸决绝的林舒，心中的天平，开始疯狂摇摆。
愧疚，是有的。
但更多的，是一种被欺骗、被道德绑架的愤怒。
他猛地甩开白薇的手，不是为了推开她，而是为了站到林舒面前。
“林舒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他低吼道，眼中布满血丝，“你以为你这样做，我就会感激你吗？你这是在绑架我！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你？怎么面对我自己？”
林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她以为，他会愧疚，会道歉，会忏悔。
她怎么也没想到，他会反过来指责她。
“绑架你？”林舒笑了，笑得绝望，“江辰，你真是刷新了我对无耻的认知。”
“我们离婚吧。”江辰闭上眼，狠下心，说出了那句最伤人的话，“林舒，我爱的人是薇薇，我不能没有她。你的恩情，我这辈子会还。但这套房子，是我们婚前财产，写的我的名字，你不能带走。公司，是我在经营，你也没出什么力。看在你……为我做的这些份上，我可以给你十万块钱，我们好聚好散。”
十万。
买断她一个肾，买断她七年的青春和付出。
林舒看着眼前这个男人，忽然觉得，自己过去七年，真是瞎了眼。
“好。”她平静地吐出一个字，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，“我同意离婚。”
她顿了顿，目光扫过江辰，扫过他身后那个得意的白薇，扫过一脸刻薄的婆婆。
“房子，公司，我什么都不要。”
“我，净身出户。”
说完，她没有再看他们一眼，挺直了背脊，转身，决绝地走出了这个让她恶心的地方。
从今天起，她林舒，与这些人，再无瓜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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