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转身，走向门口，拿起那个早已收拾好的，简单的行李包。
那是我唯一的行李。
三年前，我来到这个城市，来到这个家，就只带了这么一个包。
如今，我离开，也同样如此。
「顾远！你站住！」
沈月凄厉的叫声从背后传来，她冲过来，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臂，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。
「你到底要干什么！为了一盘菜，你至于吗？你就不能忍一忍吗？我弟弟他难得回来一次！」
忍一忍？
又是这三个字。
我慢慢转过头，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，看着她眼中那熟悉的、令我作呕的祈求与指责。
我一字一句地，清晰地告诉她。
「沈月，我忍了三年。」
三年。
一千多个日日夜夜。
我像一个傻子一样，藏起自己所有的锋芒，收敛起所有的骄傲，心甘情愿地扮演着一个窝囊的上门女婿。
我以为，我用真心，可以换来真心。
我以为，我用包容，可以换来尊重。
我错了。
在他们眼里，我的付出，是理所当然。我的忍让，是懦弱无能。
我看着她，突然觉得无比可笑。
「为了你，我放弃了我的事业，断绝了和我家人的联系，换了一个身份，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，陪你过你想要的平凡生活。」
「我月薪八千，每个月给你七千五，自己只留五百。我给你妈每个月转两万生活费，你那个宝贝弟弟的赌债、网贷，前前后后我替他还了多少，你自己心里没数吗？」
「我以为，只要我做得够好，你总能看清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。可是沈月，你太让我失望了。」
我的声音很轻，却像一把把重锤，砸在沈月的心上。
她的脸色，由红转白，抓住我的手，不自觉地松开了。
「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」她喃喃自语，眼神慌乱。
不知道？
多好的借口。
我懒得再跟她废话，重新点亮手机屏幕。
头等舱的机票订单信息，在昏暗的玄关里，亮得有些刺眼。
那串长长的数字，那鲜红的“已支付”字样，像一记响亮的耳光，狠狠地扇在了沈月和赵秀莲的脸上。
沈月愣住了，她死死地盯着我的手机屏幕，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。
「你……你哪来的钱买头等舱？」
在她的认知里，我就是一个每个月为了几千块工资，点头哈腰的底层程序员。
我没有回答她这个愚蠢的问题。
我只是拉开房门。
门外，楼道里昏黄的声控灯应声而亮。
一辆黑色的迈巴赫，如同蛰伏在暗夜中的猛兽，无声无息地滑到了单元楼门口。
车灯亮起，两道雪亮的光柱刺破了黑暗，也刺痛了她们的眼睛。
一个穿着黑色西装，戴着白手套的司机，迅速下车，恭敬地为我拉开了后座的车门，微微躬身。
「顾总，请。」
赵秀莲和沈月，彻底震惊了。
她们呆若木鸡地站在门口，看着我一步步走下楼梯，看着我坐进那辆她们只在电视上见过的豪车里。
那辆车的内饰，散发着她们无法想象的奢华气息。
我坐进车里，柔软的真皮座椅包裹住我。
在车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，我降下车窗，最后看了一眼站在门口，像两个傻子一样的母女。
我对沈月说：「你和你妈，你弟，慢慢吃。」
车子平稳地启动，没有一丝颠簸，然后绝尘而去。
后视镜里，沈月和她妈的身影越来越小，她们还保持着那个呆滞的姿势，在夜风中凌乱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小平头，穿着一身潮牌，嘴里叼着烟的年轻人，拎着几个空空如也的饭盒，晃晃悠悠地从小区另一头走过来。
是沈飞。
他看到站在楼下的母亲和姐姐，又看到那辆绝尘而去的迈巴赫，满脸茫然地挠了挠头。
「妈，姐，你们站这儿干嘛呢？那傻……姐夫呢？」
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。
是沈月的电话。
我拿出来，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名字，直接按了关机键。
世界，终于清净了。
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，小心翼翼地问：「顾总，去机场吗？」
「嗯。」我靠在椅背上，闭上了眼睛。
三年的戏，演完了。
是时候，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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