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，陆辰再次出现时，身上刻意修饰的痕迹更重了，仿佛要用光鲜的外表彻底掩盖那晚在巷子里的狼狈。
他眼底的焦虑几乎要溢出来，找到我时，语气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急切，却又强行压抑着，显得格外扭曲。
我知道，他撑不住了，要开始忽悠我了。
“乔乔，我约到一位对这个灵境非常看好的刘总。”他顿了顿，观察着我的反应，小心翼翼地补充，“地点定在云顶会所，你看……能否赏光一起？”
云顶？ 我心底冷笑。
那确实是本市有名的销金窟，也是某些特殊关系滋生的温床。
而这位刘总，正是我通过沈静的渠道，不经意地让陆辰接触到的，一个典型的、有特殊癖好的爹系人物，酷爱在年轻女孩中物色干女儿，用金钱和资源换取一种扭曲的掌控感和亲密关系。
我故作沉吟，在他紧张的注视下，缓缓开口：“这不好吧，我对项目又不懂，怕去了给你添乱哦。”
同时，我无意间向苏婉透露了这位刘总背景深厚、极其大方，喜欢提携有潜力的年轻人。
果然，苏婉一听，眼睛瞬间亮了，仿佛看到了通往上流社会的捷径，立刻缠着我要一起去，信誓旦旦地说要帮我活跃气氛、搞好关系。
云顶最奢华的包间，空气中弥漫着金钱与欲望的味道。
那位刘总已然在座，五六十岁的人，身材发福，面容带着长期纵欲的浮肿和疲惫，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，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。
穿着昂贵的丝绸衬衫，手指上戴着硕大的玉石戒指，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混合着世俗精明和某种令人不适的、故作慈祥的粘腻气场。
看到我们进来，他眼睛一亮，尤其是目光落在年轻娇俏、刻意打扮得清纯又可人的苏婉身上时，那种欣赏几乎毫不掩饰。
“陆贤侄来了！快请进！”他声音洪亮，带着一种惯于发号施令的腔调，起身迎上来，却直接越过了陆辰，目光像评估商品一样在我和苏婉身上扫过，最终，牢牢锁定了看起来更乖巧、也更渴望往上爬的苏婉。
“这两位是？”他明知故问，嘴角挂着那种长辈式的、却带着算计的笑容。
陆辰强忍着被忽视的尴尬，介绍道：“刘总，这位是林乔小姐。这位是她的闺蜜，苏婉小姐。”
“林小姐，苏小姐，真是青春动人啊！”刘总热情地伸出手，先是与我礼节性一握，随即就迫不及待地转向苏婉，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，力道不轻，停留的时间也远超正常范围。
他轻轻拍着苏婉的手背，眼神慈爱得令人毛骨悚然。
“苏婉……好名字，人如其名，温婉可人。我一见你就觉得特别投缘，像我年轻时认识的一个故人。”他开始施展他惯用的套路，言语间充满了暗示。
苏婉在见到刘总第一眼时，脸上的期待就凝固了，转而变成了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生理性的厌恶。
当刘总那肥厚温热的手紧紧包裹住她的手，并用那种黏腻的目光看着她时，她浑身猛地一僵，脸色瞬间煞白，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，下意识就想用力把手抽回来。
刘总却握得更紧了，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和蔼的笑容，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：“小姑娘，手这么凉，是不是穿少了？现在的年轻人啊，就是不懂得爱惜身体。” 他另一只手甚至试图去拍苏婉的肩膀。
苏婉猛地后退一步，如同受惊的兔子，终于用力抽回了手，藏到身后，指尖都在发抖。
她脸上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，眼神里充满了恐慌、恶心和一种梦想破灭的崩溃。
她求助般地看向陆辰，陆辰却尴尬地移开了目光。
她又看向我，我则回以一个爱莫能助的、略带担忧的眼神。
“刘总，您太热情了，婉婉年纪小，可能有点害羞。”我适时地开口，声音温和，却巧妙地隔开了刘总进一步的动作。
刘总被打断，有些不悦地瞥了我一眼，但碍于场面，没有发作，转而哈哈一笑：“是我唐突了，看到优秀的年轻人，就忍不住想多关心一下。来，坐，都坐！”
整个晚上，刘总的目标明确无比。
他几乎不再理会陆辰和他那晦涩难懂的灵境项目，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苏婉身上。
他不断给她夹菜，劝她喝滋补的汤，言语间极尽关怀。
“婉婉啊，女孩子在这个社会上打拼不容易，有个靠谱的长辈提携很重要。”
“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，也吃过不少苦，现在嘛，总算有点能力，就喜欢帮帮你们这些有潜力的年轻人。”
他每一次暗示性的提携，每一次越过安全距离的关怀，都让苏婉如坐针毡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
她既不敢彻底得罪这个大人物，又无法忍受这种令人作呕的亲近，只能僵硬地应付着，偶尔发出几声干瘪的笑，那笑容苦涩又绝望。
陆辰在一旁，脸色铁青。
而我，则悠然自得地品尝着美食，偶尔在刘总行为过于露骨时，才不咸不淡地圆个场，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，实则冷眼旁观着。
当刘总终于按捺不住，借着几分酒意，直接对苏婉提出：“婉婉，我是真觉得跟你投缘。以后你就把我当自家人，有什么事，随时来找我！要不，今天就认个干亲？以后刘叔叔肯定好好照顾你……”
苏婉终于彻底崩溃了。
她猛地站起来，碰倒了手边的酒杯，红色的酒液如同鲜血般泼洒在昂贵的桌布上。
她脸色惨白如纸，嘴唇颤抖着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几乎是尖叫着说：“对不起！我……我不舒服！我先走了！”
说完，她看也不敢看任何人，抓起自己的包，像逃离瘟疫一样，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包间。
刘总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，感觉面子彻底被拂了。
他冷哼一声，将怒火转向陆辰：“陆贤侄，你带来的这都是什么人？！一点规矩都不懂！看来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！”
陆辰面如死灰，张了张嘴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，所有的希望，在这一刻，随着苏婉的逃离和刘总的翻脸，彻底碎裂。
我优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，站起身，对脸色铁青的刘总和失魂落魄的陆辰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、略带歉意的微笑：
“刘总，陆辰，看来今晚大家兴致都不高。不如就到这里吧，改天再聚。”
他知道，这刘总的投资肯定是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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