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阎王眯起眼，接过碎石片，对着锁孔仔细查看。果然，铜锁的锁舌内侧有几道细微的划痕，颜色比周围要新。
“方才卸石料时，有块石头崩裂，碎片溅到锁上。”陆炎语气从容，“我正要去捡，吴库管说一把旧锁而已，不必在意。现在看来，怕是那碎石片卡进了锁舌，让锁虚挂着了。”
他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：“也幸好只是虚挂，若是锁死了，这石料车挡在门前，反倒耽误了修地面。胡副将今日巡查，倒是帮我们发现了个隐患。”
这番话合情合理，既解释了锁开的原因，又把“发现问题”的功劳推给了胡阎王。
胡阎王盯着陆炎看了几秒，又看向老吴：“是吗？”
老吴连忙点头：“是、是……就是这样！多亏胡副将心细！”
“哼。”胡阎王将碎石片扔在地上，但眼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。他绕着石料车走了一圈，突然问：“修地面要多少石料？”
“约莫五车。”陆炎抢答，“这是第一车。把总吩咐了，这活儿要尽快干完，不能耽误库房使用。”
“周把总倒是勤快。”胡阎王冷笑，“不过陆总旗，你们是作战部队，干这些杂役……不觉得屈才吗？”
“军令如山，做什么都是为剿倭出力。”陆炎不卑不亢。
胡阎王又盯着他看了几息，终于挥手：“行了，石料卸完就赶紧走。吴库管，这锁坏了就换把新的，军械库重地，马虎不得。”
“是、是！”老吴连声应道。
胡阎王带着亲兵转身离开，但走到院门时，他突然回头，意味深长地说了句：“陆总旗，有些地方，不该来的别来。有些人，不该问的别问。好自为之。”
脚步声远去，后院重归寂静。
老吴腿一软，差点瘫坐在地。陆炎扶住他，发现这老兵浑身都在颤抖。
“他、他起疑了……”老吴声音发颤，“胡阎王那人，疑心最重……”
“但他没有证据。”陆炎低声道，“吴库管，这秘道必须尽快探查。胡阎王今天没搜，不代表明天不来。”
“可……可怎么探？这下面黑灯瞎火的……”
陆炎看向那扇铁门，脑中飞速运转。胡阎王今日巡查，说明军械库在他的监控范围内。但反过来说，最危险的地方也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——胡阎王刚查过，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查。
“今晚。”陆炎做出决定，“子时，我带人来。您只需要帮我们开门，其余不用管。”
“太冒险了！”老吴急道，“万一被逮到……”
“那就别被逮到。”陆炎目光坚定，“吴库管，您儿子的事，您不想弄个明白吗？那些本该在前线杀敌的军械，为什么会躺在这里？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倭寇手里？”
老吴的眼中重新燃起火焰。他咬着牙，重重点头：“好！今晚子时，我在库房等你们！”
回到偏僻营区时，已是申时末。夕阳西斜，将营帐的影子拉得老长。
陆炎的小帐篷里再次挤满了人。除了王铁柱、赵小乙、周石头、孙二狗这些老班底，还多了三个人——都是这两日暗中观察、觉得可靠的士兵。其中一人叫郑老七，原是个猎户，擅长追踪和布置陷阱；另一人叫陈水生，海边长大，精通水性；第三人是个沉默的汉子，名叫张猛，力气极大，据说能单手举起石磨。
“今晚的行动，只限在座八人知晓。”陆炎压低声音，“出了这个帐篷，对任何人都不能透露半个字，包括咱们自己营的弟兄。”
众人神色凝重地点头。
陆炎在地上用炭笔画出示意图：“军械库后院铁门后，有一条向下的秘道。据吴库管说，孙继业的人每两月会在夜里从那里运货出去。我们要做的，就是摸清这条秘道通向哪里，以及……运的是什么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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