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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启二十三年暮春的晚风,带着兰亭残留的花香,吹进翰林院的文渊阁。沈砚刚从苏府附近折返,青衫上还沾着些许暮色的清辉,案头那方绣着兰草的锦帕被他小心地压在镇纸下,边角的针脚细密,一如苏清晏温婉的眉眼。他正欲提笔继续整理《国朝通志》的史料,门外传来小吏的声音:“沈修撰,苏州老家派人送来书信,还有包裹,说是您母亲亲手备下的。”

沈砚心中一动,连忙起身接过。信封是母亲惯用的素色笺纸,封蜡上印着沈家的简单印记,字迹娟秀却带着几分急切。他拆开信封,信纸带着淡淡的皂角香,母亲的话语跃然纸上:“砚儿,自你高中状元,为母日夜牵挂。近日听闻苏先生一家因征召入仕,已迁居京城,清晏丫头亦在其列。你二人自幼一同长大,情同兄妹,如今同处京华,若有机缘重逢,务必好生相待。苏先生学识渊博,清晏丫头才情出众,皆是良配之选……”

读到此处,沈砚的指尖微微发烫。母亲的话,恰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。兰亭一别后,他心中便萦绕着苏清晏的身影,那首“愿得年年春好处,与君携手赏芳英”的诗句,如春雨般滋润着他的心田。只是他初入朝堂,根基未稳,又深知京城局势复杂,虽有心意,却未敢贸然表露。如今母亲的来信,恰似一剂催化剂,让他坚定了心意。

他放下书信,目光望向窗外的夜空,儿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苏州沈家和苏家本是邻里,沈父与苏父皆是饱学之士,性情相投,往来甚密。沈砚三岁时便跟着父亲在私塾读书,彼时苏清晏刚满两岁,被苏母抱来私塾玩耍,粉雕玉琢的小人儿,怯生生地躲在母亲身后,却唯独对沈砚手中的毛笔感兴趣。

自那以后,苏清晏便成了私塾里的常客。她虽年幼,却异常聪慧,沈砚读书时,她便坐在一旁安静地看,久而久之,竟也能跟着背诵几首唐诗。沈砚性子沉稳,遇事总爱琢磨,苏清晏则温婉灵动,常常能点醒他。有一次,沈砚被父亲布置的《论语》注解难住,苦思冥想半日不得其解,烦躁之下将笔扔在桌上。苏清晏悄悄递上一块桂花糕,轻声道:“沈砚哥哥,爹爹说,读书如登山,遇到陡坡便歇一歇,换条路或许就能上去了。”

沈砚愣了愣,看着她清澈的眼眸,心中的烦躁顿时消散。他捡起笔,按照苏清晏的提醒,换了个角度解读,果然豁然开朗。自那以后,两人便成了最默契的伙伴。沈砚教她写字,她为他磨墨;沈砚背书时,她便在一旁轻声附和;遇到不懂的问题,两人一同向父亲请教,常常争论得面红耳赤,却又很快和好如初。

十岁那年,苏州遭遇洪涝,乡间颗粒无收,沈家境况本就清贫,更是雪上加霜。沈母病倒,家中无钱抓药,沈砚急得团团转,偷偷跑到河边捕鱼,却一无所获。苏清晏得知后,将自己积攒多年的压岁钱全部拿了出来,又拉着沈砚去苏府的药圃采摘草药,亲手熬制汤药。那段日子,她每日都来沈家照料沈母,为沈砚洗衣做饭,小小的身影忙碌不停,却从未有过一句怨言。

沈母病情好转后,拉着沈砚的手,指着苏清晏道:“砚儿,清晏丫头是个好孩子,你将来一定要好好待她。”沈砚望着苏清晏被草药染黄的指尖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那时的他,虽不懂什么是婚约,却已在心中暗暗发誓,将来定要护她一生周全。

后来沈父去世,沈砚愈发刻苦读书,苏父时常接济沈家,还亲自指导沈砚学业。苏清晏也始终陪伴在他身边,在他失意时鼓励他,在他得意时提醒他。十八岁那年,沈砚中举,苏父当着两家的面,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:“砚儿,你若将来能考中状元,我便将清晏许配给你。”沈砚当时红着脸,郑重地向苏父行了一礼:“先生放心,砚儿定不辜负您的期望,也不辜负清晏妹妹。”

回忆至此,沈砚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。如今,他不仅考中了状元,还在朝堂上崭露头角,与苏清晏也在京城重逢,儿时的约定,终于有了实现的可能。

次日一早,沈砚处理完翰林院的紧急公务,便向李东阳告了假,换上一身得体的青衫,带着母亲托人带来的苏州特产,前往苏府拜访。苏府位于京城的东城区,是一座不算奢华却雅致的宅院,朱漆大门上挂着“国子监苏府”的匾额,门前的石狮子雕刻精美,透着几分书香门第的气息。

沈砚递上名帖,守门的管家见是新科状元沈砚,连忙恭敬地将他迎了进去。穿过庭院,只见院内种植着几株玉兰,花开正盛,香气扑鼻。苏父正坐在客厅内品茶,见到沈砚进来,连忙起身相迎:“沈贤侄,快请坐!”

“苏伯父,晚辈沈砚,前来拜访。”沈砚躬身行礼,将带来的特产递上,“这是家母托人从苏州带来的一些薄礼,不成敬意。”

“你母亲太过客气了。”苏父笑着接过,递给身旁的丫鬟,“你我两家本是世交,何必如此见外。自从得知你高中状元,我便一直想找机会与你好好聊聊,只是近来国子监事务繁忙,一直未能如愿。”

两人分宾主坐下,丫鬟奉上茶水。苏父细细打量着沈砚,见他身姿挺拔,眉宇间既有文人的清雅,又有官场历练出的沉稳,心中不由得暗暗赞赏:“贤侄如今在翰林院任职,前途不可限量。昨日清晏回来,提及在兰亭与你相遇,还说你如今声名鹊起,连陛下都对你赞赏有加。”

“晚辈不过是侥幸得中,些许虚名,不足挂齿。”沈砚谦逊地说道,“倒是清晏妹妹,才情依旧出众,昨日在兰亭所作之诗,令晚辈钦佩不已。”

提及女儿,苏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:“清晏这孩子,自小就喜欢读书写字,性子温婉,就是太过单纯。如今身处京城,不比苏州老家清静,我还担心她适应不了。好在能遇到你,有你照拂,我也放心不少。”

沈砚心中一动,知道苏父话中有话,他深吸一口气,站起身来,郑重地对苏父道:“苏伯父,晚辈今日前来,除了拜访您之外,还有一事相求。”

“哦?贤侄但说无妨。”苏父看着他,眼中带着几分了然。

“晚辈与清晏妹妹自幼一同长大,情投意合。儿时您曾说过,若晚辈考中状元,便将清晏妹妹许配给我。如今晚辈虽不敢说功成名就,却也算是达成了当年的约定。晚辈真心爱慕清晏妹妹,愿以余生护她周全,恳请伯父成全!”沈砚躬身行礼,语气坚定而诚恳。

苏父闻言,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,他扶起沈砚:“贤侄,你能有这份心意,我很欣慰。清晏能嫁给你这样有才华、有担当的人,是她的福气。其实昨日清晏回来,便与我提及你,言语间满是对你的敬佩与情意。我与你伯母早已商量过,若你二人有意,我们便成全你们。”

沈砚心中大喜,连忙再次行礼:“多谢伯父成全!晚辈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,也不会辜负清晏妹妹!”

正在这时,屏风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,苏清晏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走了出来,脸颊微红,眼神中带着几分羞涩与欣喜。她显然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,放下水果后,便低着头站在一旁,手指轻轻绞着锦帕。

苏父见状,笑着打趣道:“清晏,你看沈贤侄如此诚心,你可愿意?”

苏清晏抬起头,对上沈砚温柔而坚定的目光,脸颊更红了,她轻轻点了点头,声音细若蚊蚋:“女儿听从爹爹的安排。”

沈砚看着她娇羞的模样,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他知道,从这一刻起,他与苏清晏的命运,便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。

苏父见两人情意相通,心中十分高兴,当即决定,尽快选定吉日,为两人定下婚约。他说道:“如今京城局势复杂,早定婚约,也能让有心人断了念想。我明日便请人选个吉日,下月初六便是个好日子,不如就定在那日举行订婚仪式,简单宴请几位亲友,也好让大家知晓。”

沈砚连忙应道:“一切听从伯父安排。”

当日下午,沈砚便将订婚的消息写信告知了母亲。不久后,母亲的回信便寄了过来,信中满是喜悦,还寄来了丰厚的聘礼清单,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对待苏清晏。

订婚的消息很快便在小范围内传开了。吴子墨得知后,第一时间前来道贺,笑着说道:“沈兄,恭喜恭喜!清晏姑娘温婉贤淑,才情出众,与你真是天作之合!”

沈砚笑着道谢:“多谢吴兄吉言,往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。”

而周明轩得知消息后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他本就嫉妒沈砚的才华,如今见沈砚不仅在朝堂上步步高升,还能娶到苏清晏这样的才女,心中的嫉妒与怨恨愈发强烈。他坐在书房内,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,冷哼道:“沈砚,你一个寒门子弟,凭什么得到这一切?苏清晏那样的女子,也只有我才配得上!”

一旁的亲信见状,连忙上前说道:“公子息怒。沈砚如今虽然风光,但他在朝堂上得罪了不少人,又太过锋芒毕露,陛下对他未必是真的信任。不如我们在他的订婚仪式上做点文章,让他出出丑?”

周明轩眼中闪过一丝阴狠:“好主意。你去查查,沈砚的聘礼清单,还有苏府的亲友情况,我倒要看看,他的订婚仪式,能不能顺利举行。”

亲信领命而去,周明轩的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容。他发誓,一定要破坏沈砚的婚约,让沈砚尝尝从云端跌落的滋味。

与此同时,皇宫深处,天启帝萧曜也从心腹太监口中得知了沈砚订婚的消息。他坐在御座上,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,眼神深邃:“沈砚与苏清晏?苏清晏是国子监苏先生的女儿?”

“回陛下,正是。”太监躬身答道,“苏先生是江南名士,苏清晏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。沈砚与她自幼青梅竹马,如今订婚,也算是一段佳话。”

萧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:“佳话?沈砚这小子,倒是会享受。不过,他才华虽高,却太过刚直,如今有了牵挂,或许行事会收敛一些。”他顿了顿,又道,“密切关注此事,看看有没有人趁机生事。沈砚是个人才,朕还舍不得让他就这么栽了。”

“奴才遵旨。”太监躬身退下。

萧曜望着窗外的天空,眼神复杂。他既欣赏沈砚的才华,又忌惮他的锋芒,如今沈砚定下婚约,有了软肋,对他而言,或许是一件好事。但他也清楚,京城之中,觊觎沈砚位置的人不在少数,沈砚的订婚仪式,恐怕不会那么平静。

下月初六,苏府张灯结彩,一派喜庆景象。前来道贺的亲友络绎不绝,既有国子监的同僚,也有江南来的旧友,还有翰林院的几位编修。沈砚身着一身大红锦袍,身姿挺拔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,忙着招待宾客。苏清晏则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襦裙,头上插着一支金步摇,眉眼温婉,脸颊带着红晕,宛如盛开的桃花。

订婚仪式简单而隆重,在亲友的见证下,沈砚与苏清晏交换了信物。沈砚送给苏清晏一支玉簪,玉质温润,雕刻精美,是母亲传下来的信物;苏清晏则送给沈砚一方砚台,砚台背面刻着“执手偕老”四个字,是她亲手所刻。

仪式进行到一半,忽然有一名官员模样的人闯了进来,神色慌张地说道:“沈修撰,不好了!吏部尚书周大人派人来说,你在翰林院修史期间,篡改史料,污蔑先皇,要你即刻随他去吏部问话!”

此言一出,全场哗然。众人纷纷看向沈砚,脸上满是惊讶与担忧。沈砚心中一凛,知道这是有人故意在他的订婚仪式上发难,而幕后主使,大概率就是周明轩。他神色平静地说道:“多谢告知。我身正不怕影子斜,篡改史料之事纯属子虚乌有。今日是我的订婚之日,有什么事,还请周大人明日再议。”

那官员却不依不饶:“沈修撰,周大人有令,必须即刻带你走,否则便是抗旨不遵!”

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,苏父站了出来,沉声道:“沈砚是我的女婿,今日是他的订婚之日,谁敢在此放肆?篡改史料之事,若无真凭实据,便是污蔑!周大人若有疑问,尽可在朝堂上弹劾,何必在今日上门刁难?”

苏父是国子监博士,在文人之中颇有威望,那官员被他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。正在这时,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,李东阳带着几名翰林院的官员走了进来,沉声道:“陛下有旨,沈修撰在翰林院任职期间,勤勉尽责,所修史料皆属实,并无篡改之举。周大人所言,纯属不实之词,不必理会。今日是沈修撰的大喜之日,谁也不得在此滋事!”

原来,李东阳得知周明轩要在沈砚的订婚仪式上发难,便提前入宫向萧曜禀明情况。萧曜本就不想沈砚出事,便下了这道旨意,让李东阳前来解围。

那官员见状,不敢再纠缠,灰溜溜地离开了。一场风波就此平息,宾客们纷纷松了口气,对沈砚道贺的同时,也对周明轩的卑劣行径暗自不齿。

沈砚向李东阳躬身道谢:“多谢李大人解围。”

李东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不必多礼。你是朝廷的栋梁之材,岂能让小人得逞?好好与清晏姑娘完婚,往后在朝堂上,更要谨慎行事。”

沈砚点了点头,心中却清楚,这场风波只是一个开始。周明轩的嫉妒,朝堂上的暗流,都预示着他与苏清晏的未来,绝不会一帆风顺。但他看着身旁温柔浅笑的苏清晏,心中的坚定愈发强烈。无论前路有多少荆棘,他都要护她周全,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婚约,守住这份乱世中的温情。

订婚仪式继续进行,喜庆的气氛重新笼罩了苏府。只是在这喜庆之下,一股无形的压力,已然悄然蔓延。京城的风,越来越急,沈砚知道,他即将面临的,不仅是朝堂上的明枪暗箭,还有来自各方势力对他与苏清晏婚约的觊觎。这场青梅竹马的婚约,既是他的动力,也可能成为他的软肋,而他,必须在权力的漩涡中,守护好自己的爱人与初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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