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砚舟原本冷硬的唇角，几不可察地扬了一下。
肉粽子？
倒是贴切。
他微微侧头，视线扫过身侧的徐闻。
徐闻跟了顾砚舟多年，早已练就了闻弦歌而知雅意的本事。
他推了推眼镜，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操作。
不到半分钟，几声突兀的信息提示音在人群中响起——正是刚才带头嘲笑姜碎碎的那几个名媛。
几人疑惑地低头看手机，随即脸色大变，看向林菲菲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古怪和嘲弄。
与此同时，顾砚舟慢条斯理地开口，音量不高，却有着掌控全场的气场。
“李老。”
正收拾鉴定箱准备离开的李墨白停下脚步：“顾总还有何吩咐？”
顾砚舟目光凉凉地扫过林菲菲身上那件所谓的“高定”，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今日天气：
“听说您对织造刺绣也颇有研究。刚才林小姐说，她身上这件是顶级高定。我看着那刺绣工艺有些特别，不如您给掌掌眼？免得又有人说我不识货，冤枉了林小姐。”
林菲菲心头猛地一跳。
一股寒意顺着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“不……不用了吧！衣服有什么好看的！”她下意识捂住胸口，踉跄着后退，撞到了身后的香槟塔，上面的玻璃杯被撞得摇摇欲坠。
“看看无妨。”
李墨白是个学术痴，最见不得工艺上的含糊。
他戴上老花镜，几步走到林菲菲面前，眯着眼凑近那裙摆。
姜碎碎躲在顾砚舟身后，探头探脑，心里的小人疯狂挥舞荧光棒：
上啊李大爷！撕碎她的伪装！
快看裙摆那个LOGO！
还有领口的蕾丝，根本不是法式钩针，那是机器批量生产的窗帘布啊喂！
快说快说！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这只肉粽子露馅了！
顾砚舟不动声色地伸手，将那颗不安分的小脑袋按回怀里，指尖漫不经心地缠绕着她的一缕发丝，像是在安抚一只躁动的小猫。
李墨白只看了两眼，眉头就拧成了死结。
“这……”
老人家是个耿直性子，完全不懂什么叫给人留面子，甚至还嫌弃地退后半步，像是怕沾染了什么脏东西，
“这上面的‘星光’，用的哪里是钻石粉末？分明是廉价的工业反光涂料，闻着还有股胶水味。”
全场死寂。
随后爆发出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。
“还有这刺绣。”
李墨白指着林菲菲裙摆处的一朵花，语气痛心疾首，
“这是典型的电脑绣花，针脚死板僵硬，连线头都没处理干净。真正的高定，那是几十个顶级绣娘耗时上千小时的手工，每一针都有灵魂，怎么可能出现这种地摊货级别的低级错误？”
“简直是有辱斯文！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也敢称高定？”
每一句话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，狠狠抽在林菲菲脸上。
周围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。
“天哪，穿假货来参加霍家的宴会？”
“刚才还吹牛说是全球限量，笑死人了。”
“我就说那裙子看着怪怪的，原来是A货。”
林菲菲脸涨成了猪肝色，浑身抖得像筛糠。她拼命摇头，声音尖锐得刺耳：
“不可能！绝对不可能！这是我托朋友从巴黎带回来的！花了三百多万！怎么可能是假的！”
“三百多万？”
李墨白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，连连摇头，看向林菲菲的眼神，已经从刚才的鄙夷变成了纯粹的怜悯。
“林小姐，老朽劝你一句，赶紧报警吧。能把这种成本不超过三百块的垃圾，卖给你三百万，对方不是诈骗犯，是商业奇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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