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咕咚。”
她咽下去。
面不改色。
“我自己先干为敬。要是这汤有问题，先毒死我这个老太婆。”
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。
这就是底气。
这就是硬气。
林素芬放下碗，擦了擦嘴角。
“同志，执法是为了老百姓吃得放心，不是为了让人没饭吃。我这摊子，证照齐全，卫生达标。你们要带回去化验，行，我配合。但我这一锅汤，光成本就是六十块。带走可以，得开单子，得签字画押。要是化验没问题，这损失，谁赔？”
“这……”
矮个子语塞了。
这年头，谁敢随便签字担责任？
刘队长眉头紧锁。
这老太太，不好惹。
懂法，有种，还拿捏得住分寸。
这是个老江湖。
“行了。”
刘队长把证件扔回桌上。
“既然证件齐全，那就好好经营。别挡道，注意卫生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就要走。
“慢着。”
林素芬喊了一声。
刘队长脚步一顿，脸色沉了下来。
“还有事？”
林素芬没说话。
她弯下腰，打开脚边的泡沫箱。
一股白色的冷气冒了出来。
她拿出几杯早就封好口的柠檬茶。
这是她下午顺手做的，本来打算如果生意太好，送给排队的熟客。
现在，派上用场了。
“天热，几位同志跑一趟，衣服都湿透了。”
林素芬把冰凉的杯子塞进刘队长手里。
“不是什么值钱东西。自制的柠檬茶，解解暑。”
刘队长手里一凉。
那是真正的冰块。
在这个没有空调的露天夜市，这玩意儿简直就是续命的神水。
他看了一眼林素芬。
老太太脸上没有讨好，只有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关照。
坦荡。
自然。
“这不是贿赂吧？”刘队长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。
“一杯糖水，两毛钱成本。”
林素芬笑了笑，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。
“就是给辛苦人一口水喝。我儿子也在工地上干活，我就盼着，他在外面累了渴了，也能碰上个好心人，给口水喝。”
这话，说到了心坎里。
刘队长那个矮个子手下，家里也有个在工厂打工的弟弟。
那种敌意，瞬间消散了大半。
“谢了大娘。”
矮个子插上吸管，猛吸了一口。
酸甜冰爽，让人精神一振。
“嚯！这味儿绝了！”
刘队长也喝了一口，脸色彻底缓和下来。
“行，那我们去下一家看看。大娘，您忙着。”
几个人拿着柠檬茶，有说有笑地走了。
从头到尾。
没人看于明一眼。
他就像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垃圾袋。
多余。
且臭不可闻。
于明站在原地。
公文包被他捏变了形。
走也不是，留也不是。
那种被无视的羞辱感，比直接骂他一顿还要难受。
林素芬重新系上围裙。
拿起大勺。
“要吃粉的排好队！刚才耽误大家时间了，今天每碗粉，多加一个卤蛋！”
“好嘞！老板大气！”
“我要两碗！多放辣！”
人群瞬间沸腾。
生意比刚才更火爆了。
于明看着这一幕，气得咬紧了牙。
“好……好你个林素芬……”
他转身想溜。
此地不宜久留。
刚走出没两步。
一个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。
是一件花衬衫。
扣子解开三颗，露出瘦削的胸膛。
黄毛。
嘴里叼着一根牙签，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。
“咔嚓、咔嚓。”
火苗在夜色里一闪一灭。
“哟，这不是‘国家干部’吗？”
黄毛歪着头，一脸痞笑。
“怎么着？这就走了？不再指点指点江山？”
于明心里咯噔一下。
他下意识往后退，却撞上了一堵“墙”。
回头一看。
两个留着长发的小混混，正抱着胳膊，冷冷地盯着他。
手里拎着刚才帮忙搬桌椅的钢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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