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林同志，坐，不要拘束。”
“谢谢周厅长。”林知薇接过杯子，在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。
王厅长也笑着说：“小林啊，你今天可是给我们所有人都上了一课啊！我搞了这么多年对外交流，还是第一次看到有我们的技术人员，能把外国专家问得哑口无言的，痛快！真是痛快！”
“王厅长过奖了，我只是说了一些自己知道的情况。”林知薇的态度依旧谦虚。
“你这可不是‘一些’情况啊。”周副厅长摆了摆手，神情又严肃起来，“你刚才说的，关于他们工艺的弊端，都是真的？”
“是的。”林知薇肯定地回答，“这些技术在国际化工期刊上都有过深入的讨论。这个技术在发达国家基本已经被市场淘汰。AMC公司现在拿出来卖，摆明了就是想利用我们的信息差，清库存、赚黑心钱。”
听到“赚黑心钱”这几个字，在座的几位领导脸色都沉了下来。
一位主管外事工作的副主任气愤地说：“这简直是商业欺诈！我们应该向他们的上级部门提出严正抗议！”
“抗议是应该的，但光抗议解决不了问题。”周副厅长摇了摇头，他看向林知薇，目光深沉，“小林同志，我问你一个问题，你要跟我说实话。抛开AMC公司的态度不谈，单就这套技术本身，对我们目前的日化工业来说，有没有引进的价值？”
这个问题一出，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看向了林知薇。
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。
林知薇沉默了片刻。
她知道，这个问题很现实，也很残酷。
“有。”她最终还是吐出了这个字。
她看着领导们复杂的眼神，轻声解释道：“虽然它是落后的，有污染的，但它代表了一整套我们目前完全不具备的合成工业化生产体系。从原料的到成品……这里面的每一道工序，每一个设备，对我们来说，都是从零到一的突破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，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了那份沉重。
“我们现在用的肥皂，本质上还是几百年前的皂化反应，是手工作坊的思路。而合成洗涤剂，是现代化学工业的产物。我们必须迈出这一步，哪怕是踩着别人已经走过的、甚至是走歪了的路，我们也得先学会怎么走路，然后才能考虑怎么跑。”
林知薇心里也有些感叹。
她脑子里有的是更先进、更环保、更高效的配方和工艺。比如用脂肪醇醚硫酸盐作为表面活性剂，性能和生物降解性都远超LAS。
但是，她很清楚，那些技术需要的基础化工原料，国内现在根本无法大规模生产。没有配套的产业链，再先进的配方，也只是写在纸上的屠龙之术，毫无用处。
饭要一口一口吃，路要一步一步走。现在国家的工业基础，决定了只能先从模仿和学习开始。
听完林知薇的话，周副厅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你说的对啊。”他揉了揉眉心，“落后，就要挨打。技术上是这样，谈判桌上也是这样。今天如果不是你，我们可能就真的要被人当傻子，花大价钱请回来一个淘汰品。”
他看着林知薇，眼神里满是期望：“小林同志，你很不错。有专业知识，有全局眼光，还有我们华国人自己的骨气。等一下的谈判，你必须参加。”
“我？”林知薇有些意外。
“对，就是你。”周副厅长不容置疑地说，“你来做我们的技术顾问。有你在，我倒要看看，他们还敢不敢在技术细节上跟我们耍花样。王厅长，你觉得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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