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五点半。东方已经泛白。空气冰冷得像刀子，狠狠地割着他那通红的眼球。
他瘫在那里，大口大口地喘息。他那张苍白的脸，此刻丑陋得像一个被丢弃的泥偶。
他自由了。他从汉东宾馆逃了出来。他从祁厅长的追杀中逃了出来。他从权力的棋局中逃了出来。
但他的灵魂，被永远囚禁了。
李枫桥缓缓地抬起头，他看着那破晓的天光，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其荒诞的、绝望的笑容。
他那只被药物麻痹的左臂，此刻已经疼到彻底麻木，像一根面条一样垂在那里。
他掏出了车载电话。他要打给一个人。一个同样背负着罪恶，却又掌控着一切的人。
“林……林优沐。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像一块砂纸在摩擦。
“校长。”
“恭喜你。”
“你，赢了。”
“嗡——！”
电话的另一端，林优沐正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，在观澜公馆的浴室里，准备迎接她新生的一天。
她以为是李白天打来的，她的投诚成功了。
她接起电话，声音带着慵懒和胜利的娇喘：“喂？小白脸，想我了？”
“林优沐。”李枫桥的声音冰冷得像冰窖里的寒风，瞬间穿透了她的耳膜。
“别叫我小白脸。”
“你那张照片上的姐姐。”
“她叫，林优雪。”
“你，在说什么？”林优沐的声音瞬间凝固。
“我去了你的茶馆。”
李枫桥一字一顿，像一柄重锤，狠狠砸向了电话的另一端。
“她，流血了。”
“轰隆——！”
这一句话，比祁厅长带着一百个猎犬杀上门，都更具毁灭性。
林优沐的血液，在一秒内彻底冻结。
她那只拿着电话的手，猛地一松！
手机砸在了昂贵的大理石地面上，发出了瘆人的脆响。
她那双妖精般的眼睛，此刻充满了极致疯狂不可置信的扭曲！
她的姐姐！她唯一干净禁地！被毁了？！被谁？！被李枫桥！
那个被她羞辱，被她掌控，被她差点杀死的……小白脸？！
“李枫桥！！！”
一声比野兽更凄厉的尖叫，从观澜公馆的浴室内爆发！
她，疯了。
她猛地冲出浴室，赤着脚踩在地板上，完全失去了理智。
她拿起桌上的高脚杯，狠狠砸向墙面！
“砰！”碎片四溅！
她抓起了剪刀，对着镜子里那个美艳绝伦的自己，疯狂地歇斯底里地嘶吼！
嫉妒。羞辱。和对姐姐被玷污的滔天怒火！
这三种情绪，在这一秒，彻底引爆！
她那张妖精般的脸，瞬间扭曲成了最可怕的，复仇女神！
“李枫桥！”
“我TMD要你死！”
李枫桥，在巷子里，听着电话里传来的那声能震碎耳膜的尖叫。
他笑了。他那被药物和罪孽烧毁的大脑，在这一刻反而获得了一种变态的平静。
他成功了。他毁了她也毁了自己。
他慢慢地站了起来。他像一具被抽去灵魂的尸体，摇摇晃晃地走向了那辆奥迪A6L。
他知道，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是玩家他是猎物。
他给自己点燃了整个汉东。
新买的红色保时捷911的转速表指针已经打到了红线区，引擎发出濒临爆缸的凄厉嘶鸣。
凌晨五点十分的汉东高架桥上，这辆车像一道流着血的伤口，疯狂地撕裂着黎明前最后的灰暗。
林优沐赤着脚，死死踩着油门。脚底被观澜公馆浴室里的玻璃碎片扎得血肉模糊，每一次踩下踏板，钻心的刺痛都会顺着神经直冲天灵盖。
但她需要这份疼。
只有这实实在在的肉体疼痛，才能稍微压制住她心脏上那股快要让她窒息的恐惧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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