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rray(5) { ["chapterid"]=> string(8) "43778417" ["articleid"]=> string(7) "6347560" ["chaptername"]=> string(8) "第12章" ["content"]=> string(18794) "

皇后娘娘宫中发出的宫宴请帖,是在一个雪霁初晴的午后送达定国公府的。

那帖子以明黄宫缎为底,饰以金线勾勒的鸾凤祥云纹样,边角用朱砂钤着凤仪宫宝印,庄重华贵得不容置疑。

宫中内侍总管亲自送来,姿态恭敬却带着皇家特有的威仪。

请柬摊开着,墨色小楷工整清晰。在“定国公夫人沈氏”之后,紧挨着便是两个名字:

谢氏女予昭;谢氏女雨柔

暖阁内,炭火静静燃烧。沈如晦挥退了所有下人,只留下顾嬷嬷守在门外。

她将那册页轻轻放在顾令仪手边的紫檀炕桌上,指尖在那几个名字上无意识地划过,最终停留在“谢予昭”三个字上,仿佛那字迹带着灼人的温度。窗外雪光映着她眉宇间化不开的凝重。

“母亲,”

沈如晦的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绷:

“该来的……终究是来了。”

顾令仪的目光落在册页上,久久未动。那朵在江南绣了无数遍的忍冬花,仿佛正开在孙女的姓名之上。

她捻动佛珠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,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。半晌,她长长地、无声地吁出一口气,那叹息沉重得仿佛承载了十年的光阴。

“是啊,躲不过了。”

顾令仪的声音低沉而清晰,带着历经沧桑后的决断:

“那日在御书房,陛下亲口问起阿韫归期,圣意便已明了。这宫宴……是相看,是试探,更是避无可避的棋局。”

婆媳俩沉默相对,空气沉凝得如同铅块。谢予昭归京后阖家竭力维持的温馨平静,被这一纸宫帖骤然打破,露出底下深不可测的暗涌。

那份小心翼翼避而不谈、却又心照不宣的沉重话题——谢予昭归京背后真正的政治图谋与东宫指向,终于被这金灿灿的册页赤裸裸地摆到了台前。

夜幕低垂,松鹤堂的灯火却亮如白昼。谢观澜与谢执中父子下朝归来,官袍未解便被请入了内室暖阁。

顾令仪将那册页递了过去,无需多言,两位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雨的谢家掌舵人,只消一眼,便明白了全部的分量。

“陛下这步棋……落得真快。”

谢执中看着册页上女儿的名字,声音沉得像浸了冰水,眼神深处翻涌着为人父的痛惜与无奈。

身为户部尚书,他比谁都清楚,谢家这盏“灯火”一旦被皇家纳入视线,便再难独善其身。

谢观澜端坐主位,花白的须发在烛光下更显肃穆。他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指缓缓抚过册页上“谢予昭”三个字,浑浊却依旧清明的眼中,是洞悉一切的了然,更有一股磐石般的沉稳与信任。

“快与不快,棋局已开。”

谢观澜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定海神针般的力量,目光扫过儿子、儿媳和老妻:

“阿韫是谢家的女儿,骨子里流着谢家的血。江南十年,我们教她看山看水,授她诗书礼仪,磨她心性智慧,为的……难道仅仅是让她做个不谙世事的闺阁娇女?”

他顿了顿,目光变得异常锐利,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烛火,看到了那个在江南烟雨中渐渐长成的坚韧身影:

“不!我们谢家的灯火,生来就该有照亮一方的担当!这份担当,或许来得比我们预想的要早,要重。但老夫相信,我的阿韫,担得起!”

“父亲……”

沈如晦眼圈瞬间红了,声音哽咽。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?可那是她的阿韫啊!是她失而复得、恨不能揉进骨血里护着的女儿!那深宫如海,步步惊心,她如何舍得?

“祖父说的是。”

谢云澜清朗的声音响起,带着翰林清贵特有的沉稳与对妹妹毫无保留的信任:

“阿韫心性坚韧,聪慧通透,远非常人可比。江南十年,祖父母言传身教,她早已不是当年懵懂孩童。与其让她懵懂无知地被卷入漩涡,不如将实情坦然相告。我相信阿韫,自有她的判断与应对。”

谢观澜微微颔首,眼中流露出赞许:

“云澜此言,深得我心。明日,便由你祖母与你母亲,先同阿韫透个底。下朝后,老夫再与她细谈。我谢家的女儿,当明局势,知进退,更要……握得住自己的命运!”

翌日清晨,松鹤堂暖阁内炭火更旺。谢予昭刚随母亲给祖母请过安,便被顾令仪留了下来。沈如晦坐在一旁,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
“阿韫,来,坐到祖母身边来。”

顾令仪放下手中的佛珠,拍了拍身侧的炕沿,笑容慈和。

谢予昭依言坐下,敏锐地察觉到今日气氛的不同。祖母的眼神格外柔和,却又似乎沉淀着某种郑重的情绪;

母亲虽未说话,但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自己,带着浓浓的关切与一丝……担忧?

“祖母,娘亲,可是有什么事?”

谢予昭轻声问道,声音清越,带着江南水汽浸润过的温润。

顾令仪拉过孙女微凉的手,轻轻握在掌心,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清澈的眼眸:

“阿韫,你回京这些日子,可还习惯?可曾……想过自己为何会在此时归京?”

谢予昭心念微动,江南归期骤至的疑虑、祖母眼底深藏的凝重、父亲信中突兀的“万事有娘亲在”、二哥亲率精锐护卫……种种碎片瞬间在脑海中串联。

她迎上祖母洞悉一切的目光,唇边漾开一个清浅却通透的笑意,声音依旧温软,却带着沉静的笃定:

“阿韫知道。江南虽好,终非久居。祖父、父亲身负社稷重担,祖母年事渐高,阿韫身为谢家女儿,自当归家侍奉,承欢膝下。且……”

她顿了顿,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了一下,清澈的眸子望向顾令仪,坦然道:

“京中风起云涌,有些事,避无可避。阿韫归京,是归家,亦是归位。”

顾令仪和沈如晦对视一眼,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与深深的欣慰。这孩子,果然心如明镜!

“好孩子!”

顾令仪用力握了握孙女的手,眼中满是赞许:

“你祖父常说,你自身便是谢家的灯火。今日听你一言,祖母心中大安。”

她不再绕弯子,直接点明:

“昨日,宫中送来了年关宫宴的请柬。按制,你与你母亲,还有……谢雨柔,皆需入宫朝贺。”

谢予昭神色平静,仿佛早已预料。她只是微微颔首:

“阿韫明白。宫闱重地,阿韫定当谨言慎行,不坠谢家门风。”

“不止于此,阿韫。”

沈如晦忍不住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紧绷,她倾身向前,目光紧紧锁住女儿:

“陛下……陛下在御书房,曾特意向你祖父问起过你。言语之间,关乎……东宫。”

最后两个字,她说得极轻,却重如千钧。

暖阁内一时寂静,只有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毕剥声。窗外的风声似乎也小了些。

谢予昭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,如同蝶翼受惊。她放在膝上的另一只手,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,随即又缓缓松开。

她没有立刻说话,只是静静地坐着,目光垂落在请柬那明黄的缎面上,仿佛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、赤裸裸的宫廷权谋。

顾令仪将孙女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,心中怜惜更甚。她伸手,覆在手上,声音放得更加和缓,却带着洞悉世事的通透与力量:

“阿韫,怕吗?”

谢予昭缓缓抬起头,目光在祖母慈和而睿智的脸上、在母亲紧张而关切的眼中一一掠过。

那清澈的眼眸深处,起初的微澜已然沉淀下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雪般的澄澈与坚定。

“祖父教阿韫看最高的山,也看最低的溪。山给格局,溪予慈悲。”

她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如同珠玉落盘:

“阿韫明白自己身上流着谢氏的血,明白‘掌上明珠’四字的分量,更明白‘谢家灯火’意味着什么。灯火立于风前,本就不是为求安稳无波。能照亮方寸之地,护佑想护之人,便是阿韫心之所愿。”

她顿了顿,目光变得无比澄澈坚定,看向顾令仪,又转向沈如晦:

“祖母,娘亲,不必为阿韫忧心。无论前路是坦途还是荆棘,无论宫阙之上是青睐还是审视,阿韫自有立身处世的‘中’字在心。父亲说过,‘立身正,则家业正’。阿韫是谢家的女儿,这盏灯,既已在掌中点亮,便无惧风雨飘摇,只求光之所向,无愧于心。”

一番话语,清越从容,掷地有声。没有慷慨激昂的誓言,却透着世家嫡女深入骨髓的担当与傲骨。

她坦然接受了那可能落在肩上的沉重命运,将其视为责任而非枷锁,更以“立身中正”为剑,护己护家。

顾令仪眼中瞬间涌上欣慰的泪意,她用力点头,连声道:

“好!好!这才是我谢家的女儿!祖母放心了!老头子若听了你这话,定要再赞你一声‘灯火’!”

沈如晦更是情难自抑,一把将女儿揽入怀中,声音哽咽:

“娘的阿韫……娘的阿韫真的长大了!”

是欣慰,更是骄傲,悬了多日的心,终于在这一刻被女儿沉静而强大的光芒熨帖抚平。

晚膳后,外书房的灯火一直亮着。檀香袅袅,墨香淡淡。

谢观澜端坐于宽大的紫檀书案后,一身家常深紫云纹锦袍,卸去了朝堂首辅的威仪,更显儒雅深沉。谢予昭安静地侍立案前,一身素雅的月白袄裙,如同静谧绽放的玉兰。

“阿韫,”

谢观澜放下手中的茶盏,目光温和地落在孙女身上:

“你祖母和母亲,已将宫宴及……可能之事,告知于你了?”

“是,祖父。”

谢予昭微微屈膝,姿态恭敬而从容。

“嗯。”

谢观澜微微颔首,花白的须发在灯火下泛着柔和的光泽,他捻须沉吟片刻,问了一个看似寻常却意蕴深远的问题:

“你父亲常言‘执中守正’,曾以‘中’字为你立身之本。今日祖父问你,在你看来,宫阙之内,众目睽睽之下,欲立身持‘中’,当如何行之?”

这不是考校才学,而是在探问孙女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漩涡时,那份心性与智慧。

谢予昭抬起清澈的眼眸,迎向祖父洞悉一切的目光,没有半分迟疑。

她声音清越,如同山涧清泉,流淌在寂静的书房里:

“回祖父,阿韫以为,‘中’非模棱两可,非随波逐流。宫阙之内,欲持‘中道’,首在‘定’字。”

她顿了顿,条理清晰,气度沉凝:

“一曰心定。不因荣宠而骄矜,不因窥探而惶惑,持心如砥柱,任他八面风来,我自岿然不动。”

“二曰行正。谨守本分礼仪,行止有度,言谈有节,不逾矩,不失仪,以正立身,流言自难附骨。”

“三曰眼明。辨是非,识人心,不轻信,不盲从,洞悉其表,亦观其里,方不为浮云遮眼。”

“四曰……心存慈悲,格局高远。不因一时荣辱得失而狭隘偏执,心怀善意,目光放远,方是祖父所期许的‘山之格局,溪之慈悲’。”

她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千钧,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力量。

她将父亲教导的“中”字,融入宫闱风雨的应对之中,化为“定、正、明、慈”四字真言,既有持守本心的坚韧,又有洞察世事的智慧,更不忘那份悲悯与格局。

谢观澜静静地听着,浑浊却依旧清明的眼中,光芒越来越亮。待谢予昭语毕,他久久未言,只是深深地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孙女,仿佛在看一块历经雕琢、终于绽放出绝世光华的美玉。

半晌,他才长长地、无比欣慰地舒了一口气,脸上绽开一个极其舒展的笑容,那笑容里满是尘埃落定的安心与骄傲。

“好!好一个‘定、正、明、慈’!”

他朗声赞道,声音洪亮,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与此刻纯粹的喜悦:

“阿韫,祖父今日方知,江南十年,祖父与你祖母,终究是未曾辜负这‘灯火’之托!你父亲若在此,亦当以你为傲!有此心志,有此慧根,何惧宫阙风波?祖父……再无挂碍了!”

他站起身,走到谢予昭面前,如同对待一个足以平等论道的后辈,郑重地拍了拍她的肩:

“去吧,安心准备宫宴。谢家的灯火,当照彻宫阙!”

“是,祖父。阿韫定不负祖父、父亲、祖母、娘亲及兄长们的期许。”

谢予昭深深一福,姿态优雅从容,眼底的光芒沉静而坚定。

沉重的宫阙请帖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,在定国公府漾开层层涟漪。沈如晦的精力几乎全扑在了为谢予昭筹备宫宴行头之上。

揽月阁成了最热闹的所在。上用的云锦、流光溢彩的妆花缎、轻薄如烟的鲛绡纱……各色顶尖衣料流水般送进来。

沈如晦亲自挑选,与宫中退下来的积年老尚宫反复斟酌样式,既要端庄大气合乎礼制,又要衬出女儿那份江南蕴养的清灵之气。

首饰更是精挑细选,既要华贵不失身份,又不能过于张扬压了主人气质。连鞋履袜子的针脚、熏衣用的香料,沈如晦都一一过问,不容丝毫差错。

那份事无巨细、倾尽全力的重视,让整个府邸的下人都看得分明——大小姐,是夫人心尖尖上绝不容有失的珍宝。

这份珍而重之的忙碌,如同一根根烧红的针,狠狠扎在芳菲院谢雨柔的心上。

她看着自己房中送来的、按府中份例制备的、虽也精致却远逊于揽月阁规格的宫装和首饰,再听着丫鬟们低声议论夫人为大小姐寻来了何等稀罕的东珠、何等难觅的雀羽蓝妆花缎,一股股邪火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。

“小姐,您试试这套头面?这红宝的成色也是极好的……”

春桃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套赤金镶红宝的头面。

“滚开!”

谢雨柔猛地一挥袖,将那托盘打翻在地,金玉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
她胸口剧烈起伏,眼中是扭曲的怨毒,死死盯着铜镜中自己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:

“极好?再好能比得过她那些鸽子蛋大的东珠?比得过那有价无市的雀羽蓝?!她谢予昭算什么东西!一个在江南躲了十年的病秧子!凭什么她一回来就什么都是最好的?!”

她猛地转过身,抓住春桃的肩膀,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,声音尖利而疯狂:

“去!把我那支攒了三年体己才打成的赤金点翠步摇拿出来!还有那匹压箱底的、茜素红云锦!我就不信!宫宴之上,凭我的容貌才情,凭我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名声,还压不过一个刚回京、连规矩都要重新学的‘病西子’!我要让所有人看看,谁才是真正的谢家明珠!”

春桃吓得脸色惨白,肩膀被捏得生疼,却不敢呼痛,只连连点头:

“是,是!小姐天姿国色,定能……”

“闭嘴!”

谢雨柔厉声打断,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狠厉:

“去准备!这一次,我定要让她谢予昭,在所有人面前……颜面扫地!”

她对着镜子,挤出一个精心练习过无数遍、柔美却带着刻骨寒意的笑容,仿佛已看到了宫宴之上,谢予昭在她光芒下黯然失色的场景。

日子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与无声涌动的暗流中飞快滑过。转眼便到了宫宴前一日。

揽月阁内,灯火通明。最后一遍试妆。

谢予昭立在巨大的琉璃镜前。身上是一袭新制成的宫装礼服。

主色是雨过天青,清雅如江南初霁的天空,衣料是极其珍贵的雀羽蓝妆花缎,在不同光线下流转着如深海又如晴空的梦幻光泽。宽大的云袖与曳地的裙摆上,用深浅不一的银线和淡金线,绣着大朵大朵盛放的忍冬缠枝纹样。

针脚细密如发,花朵饱满灵动,藤蔓蜿蜒舒展,清雅中透着不容忽视的华贵。

领口、袖口皆镶滚着雪白蓬松的银狐毛,愈发衬得那张被精心描画过的面容莹白如玉,清丽绝伦。

沈如晦亲自为她插上最后一支发簪——那是一支极其精巧的累丝点翠镶东珠步摇。

流苏垂下,颗颗圆润硕大的东珠在烛光下散发着温润内敛的光华,与她耳垂上同套的东珠耳坠交相辉映。没有过多的宝石堆砌,却自有一种沉淀的贵气与清雅。

“好……真好……”

沈如晦看着镜中的女儿,眼中含着泪光,又是骄傲又是心酸,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:

“娘的阿韫……长大了。”

顾令仪也在顾嬷嬷的搀扶下过来了。她看着盛装华服的孙女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与欣慰。

她颤巍巍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紫檀木盒,打开,里面静静躺着一支样式古朴却温润异常的羊脂白玉簪。簪头雕的,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忍冬花。

“阿韫,”

顾令仪将玉簪轻轻簪入谢予昭发髻一侧,与那东珠步摇相映成趣,温声道:

“这是祖母当年出嫁时,你曾外祖母给的压箱底。忍冬凌冬不凋,祖母盼你……亦如此花。宫阙巍巍,人心似海,记住祖母的话,也记住你对你祖父说过的话。谢家的灯火,照的是正道,守的是本心。”

谢予昭感受着发髻间那支带着祖母体温的玉簪,指尖拂过那冰凉温润的忍冬花苞。

她看着镜中那个华美端丽、眉宇间却沉淀着超越年龄的沉静与清光的少女,缓缓地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

“祖母,娘亲,阿韫记住了。”

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,如同玉石相击,清越地回荡在暖阁之中,也敲打在窗外悄然窥听的、谢雨柔那颗被嫉恨灼烧得千疮百孔的心上。

明日,宫门深似海,灯火照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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