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几天，我的生活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：
啼笑皆非。
在沈家人的眼里，我和沈既言就是一对如胶似漆的热恋情侣。
李阿姨每天变着法地给我们制造独处的机会。
“既言，你带苏苏去后花园逛逛，那里的梅花开了，可好看了！”
“苏苏，你不是会画画吗？教教既言，他从小就没艺术细胞！”
“你们俩，去厨房帮我把饺子馅儿和了！增进一下感情！”
于是，我就被迫和沈既言一起，在偌大的沈家，上演着一幕幕“情侣日常”。
在后花园赏梅，他怕我冷，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在我身上。
我被他圈在怀里，鼻尖全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，心跳得像打鼓。
在画室里教他画画，他握着我的手，带我一笔一笔地勾勒线条。
他的呼吸喷在我耳边，痒痒的，让我差点握不住画笔。
在厨房里和饺子馅儿，我脸上不小心沾了点面粉。
他伸出手，用指腹轻轻帮我擦掉，动作温柔得不像话。
那一刻，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。
我们好像，真的是一对情侣。
这种错觉，让我恐慌，又让我……有点期待。
我发现，沈既言其实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漠。
他只是不善于表达。
他会默默记住我的喜好，知道我不吃香菜，会提前把菜里的香菜都挑出来。
他会注意到我走路有点瘸，然后发现是我新买的鞋子磨脚。
第二天就给我买来了新的、尺码合适的平底鞋。
他会在我陪老太太看无聊的婆媳剧，快要睡着的时候，不动声色地把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。
这些细微的举动，像温水煮青蛙，一点一点地侵蚀着我的防线。
我知道，我正在沉沦。
但我控制不住自己。
这天下午，家里来了很多亲戚。
客厅里坐满了人，叽叽喳喳的，比菜市场还热闹。
我作为“准孙媳妇”，被一群七大姑八大姨围着，轮番盘问。
“苏苏多大了呀？”
“在哪里高就啊？”
“跟我们既言怎么认识的呀？”
同样的问题，我已经回答了不下八百遍，脸都快笑僵了。
沈既言被一群叔伯拉着在旁边喝酒，时不时地朝我投来一个“你还好吗”的眼神。
我朝他挤出一个“我快不行了”的微笑。
就在我快要被口水淹没的时候，一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阿姨。
突然拉着我的手，说了一句让我当场石化的话。
“哎呀，这孩子，长得怎么跟既言他那个……有点像啊？”
她话没说完，就被旁边的李阿姨用眼神制止了。
客厅里的气氛，瞬间尴尬了一下。
虽然只有一秒，但我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。
那个……是谁？
我心里咯噔一下，一个非常不好的念头冒了出来。
替身。
这两个字，像一盆冷水，从头到脚把我浇了个透心凉。
难道……我只是一个替身？
沈既言之所以会答应假扮情侣，之所以对我这么好，都是因为我长得像他某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？
这个狗血的念头一出来，就再也挥之不去了。
我脸上的笑容，再也维持不住了。
我找了个借口，说要去洗手间，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客厅。
我躲在洗手间里，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平平无奇的脸。
我到底哪里像别人了？
是眼睛？是鼻子？还是嘴巴？
我越想越心烦，越想越难受。
刚才那些因为沈既言的温柔而产生的甜蜜，瞬间变成了讽刺。
原来，一切都是假的。
他的温柔，他的体贴，都不是给我的。
是给那个“她”的。
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。
一个自作多情、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丑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外面传来了敲门声。
是沈既言的声音。
“林语苏，你在里面吗？”
我没出声。
“林语苏，开门。”他的声音有点急。
我还是没动。
“林语苏！”他加重了语气，“你再不开门，我踹了！”
我被他吓了一跳，只好把门打开。
他站在门口，看到我红着眼睛，愣了一下。
“你怎么了？”他皱着眉问。
“我没事。”我低下头，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狼狈。
“你哭了。”他肯定地说。
“我没有！”我嘴硬地反驳，“风沙迷了眼。”
他没说话，只是拉着我的手，把我带到了二楼的阳台。
阳台上没人，很安静。
“到底怎么了？”他看着我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。
我看着他，心里一阵委屈。
“沈既言，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？”
他愣住了：“什么？”
“你是不是觉得，给我二十万，就可以把我当傻子一样耍？”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。
他彻底懵了：“林语苏，你在说什么？我听不懂。”
“你别装了！”我再也忍不住了，冲他吼道。
“替身！我是不是只是一个替身！”
他脸上的表情，从茫然，到震惊，再到……哭笑不得。
“替身？”他重复了一遍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。
“你看的那些霸总小说，是不是有点太多了？”
“你还笑！”我更气了，“刚才那个阿姨都说了！我长得像你那个谁！”
他终于收起了笑容，表情变得严肃起来。
他看着我，一字一句地说：“林语苏，你听清楚。”
“第一，我没有什么白月光，也没有什么朱砂痣。
我长这么大，你是第一个，也是唯一一个，我带回家见父母的女孩。”
“第二，刚才那个阿姨，是我一个远房亲戚，嘴巴最碎。
她说的那个‘谁’，是我堂哥的前女友，几年前因为意外去世了。
据说，跟你一样，也是圆脸，爱笑。”
“第三，”他顿了顿，伸出手，擦掉我脸上的眼泪，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。
“我承认，一开始答应这个协议，确实有利用你的成分。
我需要一个女朋友，来堵住我妈和那些亲戚的嘴。”
“但是，这几天相处下来……”
他的眼神，变得深邃而认真。
“林语苏，我发现，我好像……有点假戏真做了。”
我的大脑，嗡的一声。
一片空白。
他……他刚才说什么？
假戏真做？
我呆呆地看着他，忘了哭，也忘了呼吸。
“你……”我张了张嘴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“协议第三条，乙方不得对甲方产生协议之外的感情。”
他看着我，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，“好像……甲方要先违约了。”
我的心，在这一刻，狂跳不止。
像是有无数只小鹿，在我的心口上，疯狂地蹦迪。
所以……不是替身？
他对我的好，都是真的？
他也……喜欢我？
这个认知，让我又惊又喜，又觉得不真实。
“你……你不是在开玩笑吧？”我小声问。
“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？”他反问。
他深邃的眼睛里，映着我的倒影。
那么清晰，那么认真。
我看着他，鬼使神差地，问了一句：
“那……甲方违约，要赔偿吗？”
他愣了一下，随即笑了。
那笑容，比阳台外的阳光还要灿烂。
“赔。”他说。
“把自己，赔给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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