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母亲。
而床上那个因高烧而脸颊通红、气息微弱的孩子，正是五岁的他自己。
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，发现不再是修士的掌心，而是恢复了孩童的肉嘟嘟模样。他低头，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粗布衣裳，袖口还打着补丁。
“这……”叶孤鸿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，也带着震惊。
陈道玄回头，看见叶孤鸿同样变了模样，成了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，穿着寒渊宗弟子的服饰，腰间却未佩琴，只挂着一个破旧的布包。
“我们……回到了过去？”叶孤鸿喃喃。
“不，”白无涯站在门口，身影半透明，“这是‘因之境’，由你我心中最深的因果编织而成。你们看到的，是记忆，也是心魔。”
他目光落在陈道玄身上：“你的因果，始于这里——你母亲为你逆天改命的那一刻。”
屋内，母亲的歌声停了。她放下手中的湿毛巾，从药柜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，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，小心翼翼地喂给陈道玄。药很苦，小小的他皱着眉，却还是乖巧地吞了下去。
“娘，”他含糊地问，“爹呢？”
妇人身体一僵，勉强笑道：“你爹……去了很远的地方，等你好了，娘带你去找他。”
陈道玄知道，这是谎言。他的父亲，在他出生前，就因试图唤醒混沌圣体的力量，被天道反噬而死。母亲为了保住他，不惜耗尽自身修为，以秘法遮掩他的灵根，将他伪装成一个普通孩子。
可终究还是没能瞒过陈氏族老。
门外传来粗暴的敲门声。
“陈青璃！开门！族长有令，带那孩子回去测试灵根！”是执事长老的声音。
妇人脸色煞白，将孩子紧紧护在怀里：“他只是个普通孩子，求你们放过他！”
“普通孩子？”门外冷笑，“那为何要躲？开门！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！”
木门被一脚踹开，几个族老闯了进来，目光如鹰隼般落在床上的孩子身上。他们不由分说地将孩子从母亲怀里抢走，任凭她如何哭喊挣扎。
小小的陈道玄害怕极了，他看着母亲被推倒在地，额头撞在桌角，鲜血直流。他张嘴想哭，却发不出声音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带走。
“不！”成年的陈道玄怒吼，冲上前去，想要推开那些族老。
可他的手穿过了他们的身体，如同穿过空气。他这才明白，白无涯所说非虚——他们只是旁观者，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。
他只能看着，看着母亲绝望的眼神，看着自己被拖向祭坛，看着那块漆黑如墨的灵根测试石碑，看着族人的哄笑与唾骂。
“废灵根！陈家的耻辱！”
“拖下去，处理掉！”
就在执事长老准备将他扔下断崖时，母亲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：“族长！求您开恩！他虽是废灵根，但也是我陈青璃的儿子！我愿以我之命，换他一命！”
族长沉默片刻，冷声道：“念在你曾为陈家立下功劳，我便饶他一命。但从此以后，他不再是陈氏子弟，逐出家门，生死勿论！”
母亲抱着他，在漫天风雪中离开了陈家。她带着他躲进深山，靠采药为生，用尽一切办法，想要治好他的“废灵根”。
可她不知道，那不是病，而是被天道封印的“神噬之力”。
记忆的画面到这里，开始扭曲、破碎。
白无涯的声音再次响起：“这是你的‘因’——一个母亲为儿子种下的求生之因，一个孩子对力量最初的渴望与恐惧之因。现在，你将看到‘果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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