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砰——！！！”
又是一声更加沉闷剧烈的撞击！车头狠狠怼在了坚固的桥梁护栏上，整个车身剧烈震颤，终于停了下来，车头部位冒起了阵阵白烟，刺耳的警报声呜咽般地响彻桥面。
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。
碎裂的玻璃渣落了沈天宇满头满身，额角传来温热的液体流淌的触感，模糊了他的视线。后腰旧伤处传来的剧痛如同被生生撕裂，让他眼前阵阵发黑。而最致命的撞击力，大部分都被他的头部和背部承受了。
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痛哼，意识便如同断线的风筝，迅速被无边的黑暗吞没。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，他唯一能感觉到的，是臂弯里那个被他护住的、温热而僵硬的身体，以及鼻尖萦绕不散的、属于戚书珩常用的那款冷冽香水的味道。
戚书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惊呆了。
她只觉得眼前一花，一个身影便如同山岳般压了过来，将她牢牢地罩住。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撞击声，车身巨震，玻璃碎裂。预想中的疼痛和恐惧并没有完全降临，她只是被巨大的惯性带着往前冲了一下，额头不慎磕在了前座椅背上，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，手臂也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了几道浅浅的血痕。
她惊魂未定地抬起头，映入眼帘的，是沈天宇近在咫尺的、毫无血色的脸。他双眼紧闭，浓密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玻璃碴和鲜红的血珠，额角一道伤口正汩汩地向外冒着血，蜿蜒流过他苍白的脸颊，滴落在她昂贵的礼服裙上，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。
而他，依旧维持着那个张开双臂护住她的姿势，一动不动，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塑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巨大的震撼，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戚书珩的全身。她呆呆地看着沈天宇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，看着他为了保护她而承受了所有冲击力的、显得有些脆弱的背脊，看着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和血迹……
这个她平日里视若无物、肆意羞辱、甚至认为毫无用处的男人，在生死关头，竟然会用这样一种近乎牺牲的方式，本能地保护了她？
为什么？
他不是应该恨她吗？恨她的冷漠，恨她的刻薄，恨她夺走了他的一切……他为什么不躲开？为什么不让她自生自灭？
混乱的思绪如同乱麻，纠缠在她的脑海里。她下意识地伸出手，指尖微微颤抖着，想要去碰触他脸颊上的血迹，却又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。
一丝从未有过的、尖锐的慌乱和一种极其复杂的、连她自己都无法分辨的情绪，如同细小的毒蛇，猝不及防地钻入了她冰冷坚硬的心房，让她那双总是盛满掌控和疏离的美眸中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、动摇的裂痕。
车外，裴景川和司机已经踉跄着下车，焦急地拍打着变形的车门，呼喊声、警报声、远处传来的其他车辆的鸣笛声混杂在一起，一片混乱。
而车内，时间仿佛凝固。戚书珩怔怔地坐在那里，看着昏迷不醒、用身体为她筑起最后屏障的沈天宇，第一次，在这个她视为所有物的男人面前，感到了某种东西，正在她坚固的世界观里，悄然崩塌。
消毒水的气味无孔不入，钻进鼻腔，带着一种属于医院的、特有的冰冷和死寂。沈天宇的意识是在一片沉重的、无边无际的疼痛海洋中，艰难地挣扎着浮出水面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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