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rray(5) { ["chapterid"]=> string(8) "43758609" ["articleid"]=> string(7) "6344529" ["chaptername"]=> string(7) "第5章" ["content"]=> string(8061) "

怀抱着那个沉甸甸的、装着外婆最后归宿的木质骨灰盒,沈天宇再次踏入了霖溪湾别墅十七号。江亦风本想送他上楼,却被他摇头拒绝了。有些路,终究只能自己走。

别墅里依旧是他离开时的样子,灯火通明,纤尘不染,却透着一种博物馆般的冰冷和疏离。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天晚上争执的硝烟味,混合着一种无形的压力,让他每一次呼吸都觉得沉重。

他抱着骨灰盒,站在玄关,像是一个误入他人领地的陌生人。左臂传来的隐痛提醒着他那晚的狼狈和绝望,而怀里冰凉的木盒则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。

书房的门没有完全关上,虚掩着一条缝,里面传来戚书珩清晰而冷静的声音,间或夹杂着裴景川温和附和的低语。他们似乎在讨论某个并购案的细节,数字、条款、利益最大化……那些词汇遥远而陌生,与他此刻怀抱着至亲骨灰的悲凉心境,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
沈天宇没有停留,抱着骨灰盒,默默地走向客厅。他想先将外婆安置一下,哪怕只是暂时放在茶几上,让他喘口气。

然而,他刚走进客厅,书房的门就被拉开了。

戚书珩走了出来,身上还是那套剪裁利落的职业套装,脸上带着尚未褪去的、属于商界精英的锐利和一丝疲惫。裴景川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,手里拿着平板电脑,一副随时待命的姿态。

看到站在客厅中央、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暗红色木盒的沈天宇,戚书珩的眉头立刻习惯性地蹙起,脸上毫不掩饰地浮现出厌烦的神情。

“杵在这里干什么?还抱着个盒子。”她的目光扫过那个略显朴素的骨灰盒,眼神里没有半分对逝者的尊重,只有被打扰的不悦,“丧着脸给谁看?我跟你说了多少次,不要把外面的晦气带回家!这个家不是你的殡仪馆!”

冰冷刻薄的话语,如同淬了毒的针,密密麻麻地扎在沈天宇早已麻木的心上。他抱着骨灰盒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他抬起头,看向那个名义上是她妻子的女人,喉咙干涩,却发不出一个音阶来反驳。

一旁的裴景川见状,立刻上前一步,脸上挂着那副惯有的、令人作呕的温和笑容,语气充满了“善意”的提醒:“天宇,书珩最近为了集团的事情,压力非常大,连续熬了好几个通宵。心情难免烦躁些,你是她最亲近的人,要多体谅,顺着她点,别再惹她生气了。”

体谅?顺着?

沈天宇只觉得一股荒谬的凉意从脚底直冲头顶。他失去了唯一的亲人,抱着外婆的骨灰回到这个所谓的“家”,得到的不是一丝一毫的安慰,而是指责他“丧着脸”,是“晦气”,还要他体谅那个间接导致他连外婆最后一面都没见成的女人的“压力”和“心情”?

他的沉默和苍白的脸色,在戚书珩看来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对抗。她的怒火被点燃了,尤其是在裴景川面前,她更不能容忍沈天宇这副“不识抬举”的样子。她的视线再次落在他怀里的骨灰盒上,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碍眼的东西。

“你手里抱的什么玩意儿?看着就晦气!”她伸手指着那个暗红色的木盒,语气带着命令,“拿走!别放在客厅里,看着就堵心!放到地下室杂物间去!”

地下室杂物间……那里阴暗,潮湿,堆满了不用的旧家具和废弃物品,甚至还有老鼠和蟑螂。

一股血气猛地涌上沈天宇的头顶,让他眼前阵阵发黑。他可以忍受她的冷漠,她的刻薄,她对他尊严的践踏,但他绝不能容忍她如此轻贱地对待外婆最后的安息之所!

“不行!”他几乎是脱口而出,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微微颤抖,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硬,“这是我外婆!是我唯一的亲人!不能放在那里!”

这是几天来,他第一次如此清晰、如此激烈地反驳她。

戚书珩显然愣住了,似乎没料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沈天宇竟敢违逆她的意思。短暂的错愕之后,是被挑战权威的暴怒。她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,里面闪烁着冰冷而危险的光芒。

“唯一的亲人?”她嗤笑一声,那笑声尖锐而讽刺,一步步逼近沈天宇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“沈天宇,你搞搞清楚!自从你嫁进戚家,吃我的,住我的,用我的,你身上哪一样不是戚家给的?哪一样不是我戚书珩给你的?”

她的声音越来越高,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倨傲:“你那个破落户的家早就没了!你现在拥有的一切,都是我赐予你的!我,戚书珩,才是你现在唯一的依靠,才是你的‘亲人’!听懂了吗?!”

“嫁”进戚家……“赐予”……“依靠”……

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枷锁,狠狠地砸在沈天宇的身上,将他最后一点残存的自尊也碾碎成粉末。他看着她那张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的、却依旧美艳动人的脸,突然觉得无比陌生,无比可笑。

原来在这五年的婚姻里,他付出的感情,他放弃的事业,他隐忍的委屈,在她眼里,不过是一场施舍与乞讨。他从来都不是她的丈夫,只是一个依附于她、需要她“赐予”才能生存的寄生虫。

巨大的悲凉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。他不再看她,也不再看旁边那个看似劝解、实则煽风点火的裴景川。

他只是低下头,用没有受伤的右手,更加用力地、近乎痉挛地抱紧了怀里那个冰冷的木盒。仿佛那是狂风暴雨中,唯一能抓住的浮木,是他在这个冰冷彻骨的“家”里,仅存的、与过去那点微薄温暖相连的凭证。

他不再争辩,也不再祈求,只是抱着骨灰盒,默默地、一步一步地,朝着楼梯口走去。脚步沉重而缓慢,像是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。

戚书珩看着他沉默离去的背影,那副油盐不进、死死护着那个破盒子的样子,让她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,只能狠狠地跺了跺脚,低声骂了句:“不可理喻!”

裴景川站在她身后,目光追随着沈天宇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身影,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,随即又迅速收敛,恢复成那副担忧的模样,轻声对戚书珩说:“书珩,别为这种小事气坏了身子,不值得。我们还有方案没看完……”

沈天宇抱着骨灰盒,走上了二楼,没有回主卧——那里从来都不是他的房间——而是径直走向走廊尽头,那间狭小的、朝向不好的客房。

他推开门,走了进去,反手轻轻将门关上,隔绝了楼下那个冰冷而令人窒息的世界。

房间里陈设简单,一张床,一个衣柜,一张书桌,再无他物。他将外婆的骨灰盒小心翼翼地、端端正正地放在了书桌的正中央。

然后,他颓然地坐在床沿,伸出微微颤抖的手,轻轻抚摸着那冰凉光滑的木盒表面。

“外婆……”他低声唤道,声音嘶哑,带着无尽的眷恋和深入骨髓的悲伤,“对不起……让您受委屈了……”

“这里很冷……我知道……但至少,这里只有我们……没有人会再来打扰您了……”

他俯下身,将额头轻轻抵在冰冷的木盒上,闭上了眼睛。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,浸湿了暗红色的木质表面。

在这个冰冷的、不属于他的“家”里,只有这间狭小的客房,和这个装着外婆骨灰的盒子,成了他唯一能够栖息、能够感受到一丝微弱暖意的角落。

而门外,那个广阔而华丽的世界,与他再无瓜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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