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直起身子，丢下手里的工具，准备去给他套牛车。
这时，江景辉也看清了他的模样，整个人怔愣当场。
阴阳头、络腮胡、颧骨突出、双眼凹陷，衣服破破烂烂，看不出年纪，只看到了他眼里的麻木和死寂。
这几天，江景辉打听过牛棚的情况，也了解过大概，在沐家人来之前，这里就剩下一个人了。
听说最开始有四五个人，每过一个冬天就要少人，到现在也就剩下一个人。
至于这人的来历，平时大家都避而远之，也没人知道。
江景辉实在没想到这人是这副模样。
等人套好了牛车，他面无表情地驾着牛车离开，一直没再说话。
直到到了公社，先去了邮局，给宋浩打了一个电话。
当初宋浩让他到了记得报平安，这么久了一直没到公社也就耽搁了。
“景辉，你终于打电话来了。”宋浩很惊喜。
“来公社一趟不容易，今天我也是请了半天假。”
接着他问，“那两人的判决下来了没？”
宋浩知道他问的是谁。
“下来了。你妈认错态度好，只说不是故意，加上这些年是纺织厂的员工，没犯过啥事，反动派的帽子摘掉了，被送去劳改三年。
江景耀有点惨，搞破鞋是铁板钉钉的事，而且他比较顽固不化，一直不承认有罪，加上他搞破鞋的对象以死明志，咬定是被他强迫的，估计他这辈子都出不来了。”
江景辉一僵，“你是说那女的死了？”
“对，死了，说发生的这种事，她没脸再见人了，一头撞死了。”
江景辉捏捏眉心，虽然早就知道这人病入膏肓命不久矣，但听到她以这种方式死去，心里说不出的复杂。
轻轻呼出一口浊气，他说，“以后帮忙多留意一下徐大娘和他孙子的情况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能帮就帮一下。”
宋浩以为他是想替江景耀赎罪，一口答应下来。
“好，我会的。”
接着反问他，“你那边怎么样？都还习惯吗？”
“我很好。”
三两句将自己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便挂断了电话。
3分钟不到花了3块3毛钱，可真贵。
以后还是少打电话多写信。不是他舍不得钱，而是担心好兄弟吃不消。
从邮局出来，他赶着车去了废品站。
要淘点家具不是说说而已，是真想来看看有没有可以用的桌椅板凳。
依旧是牡丹香烟开道，外加几颗大白兔奶糖，看废品的大爷就笑呵呵地将他领到了里面的一间仓库。
“这里的东西你都可以选，不过都要给钱，不用票。”
江景辉看着这些明显是被整理出来的二手东西，眼睛亮了亮，看来这趟没白来。
挑挑选选，多少有些失望，打眼看过去，家具还不少，但真正完好的基本没有。
衣柜、床、橱柜、桌椅板凳等家具，全都是缺胳膊断腿的。
也是，现在这个物资紧缺的年代，真正完好无损的家具肯定早就被人弄走了，到不了废品站这种地方。
最后，他还是选了一张桌子，几个凳子，还有一个橱柜，这几件虽然都缺了腿，但看着木材不错。
回去拿石头垫一垫还能将就着用。
另外还选了一个少了两个抽屉的五斗柜，擦干净后照样能放东西。
最后又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书籍里面翻了翻，没找到一本完好的书，反而呛了一鼻子的灰。
“小同志，你挑的东西不少了，赶紧出来吧。”大爷催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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