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瑶音的心跳漏了一拍。这是她住进来后，第一次在早餐时间见到他。
她犹豫了一瞬，是像往常一样去二楼小餐厅，还是……
就在这时，陈管家不知从哪里出现，对她微微躬身，语气平板无波：“苏小姐，厉先生吩咐，请您和小少爷今后都在主餐厅用早餐。”
苏瑶音的指甲悄然掐入掌心。这又是一条新的“规矩”。他要将她和念念，更直接地纳入他的视线掌控之下。
她沉默地点了点头，走下楼梯。
念念也被保姆带了下来，看到坐在主位的厉寒阳，小家伙明显瑟缩了一下，紧紧抓住了苏瑶音的手。
餐桌上摆放着比小餐厅更加丰盛精致的早餐，但气氛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滞。只有银质餐具偶尔碰撞的细微声响，和厉寒阳翻动报纸的沙沙声。
苏瑶音和念念安静地坐在长桌的另一端，与他隔着遥远的距离。
她低着头，小口地喝着牛奶，味同嚼蜡。她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，时不时地从报纸上方扫过来，落在她和念念身上，带着审视，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。
念念更是吃得小心翼翼，几乎不敢发出一点声音，不时偷偷抬眼，怯怯地瞄一眼那个陌生的“爸爸”。
一顿早餐，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慢进行。
终于，厉寒阳放下了报纸，用餐巾擦了擦嘴角。他的目光掠过几乎没动什么食物的念念，最后定格在苏瑶音身上。
苏瑶音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，准备迎接他可能提出的新的刁难或警告。
然而，他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看着她，语气平淡地开口，说出了今天早上的第一句话，也是他对她的第一声称呼，带着一种公式化的、冰冷的礼貌：
“早安，苏小姐。”
苏瑶音怔住了。
不是连名带姓的“苏瑶音”，也不是带着羞辱意味的沉默，而是这样一句看似寻常、却在此刻情境下显得无比诡异和疏离的——
“早安，苏小姐。”
一股寒意，比之前任何一次直接的冲突和警告，更深刻地刺入了苏瑶音的骨髓。
她看着那个坐在长桌尽头、如同帝王般的男人，忽然明白，真正的风暴，并非只有电闪雷鸣一种形式。
这种日复一日的、冰冷的、将你视为一件有使用价值的物品般的“礼貌”与“规则”，才是最能消磨意志、摧毁精神的，无声的硝烟。
她垂下眼睫，掩去眼底所有的情绪，用同样平静无波的声音，轻声回应：
“早安，厉先生。”
新的一天，在同一屋檐下的硝烟中，正式拉开了序幕。
（第三十一章 完）
“早安，厉先生。”
这五个字从苏瑶音口中吐出，轻飘飘的，却像投入冰湖的石子，在凝滞的空气中漾开微不可察的涟漪。她垂着眼睫，专注于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牛奶，仿佛刚才那句回应只是出于最基本的礼貌，不带任何情绪。
厉寒阳深邃的目光在她低垂的眉眼上停留了一瞬，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，让他心底那股无名火再次隐隐窜动。他讨厌她这种无论面对何种境况，都能迅速筑起心墙的模样。
他的视线转而落到坐在她身旁，几乎将小脸埋进碗里的念念身上。
“食物不合胃口？”厉寒阳开口，声音依旧平淡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，直接针对了孩子。
念念被这突然的问话吓得一哆嗦，小勺子“哐当”一声掉在精致的瓷盘上，发出刺耳的声响。他猛地抬起头，黑亮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惶恐和无措，小嘴瘪了瘪，眼看就要哭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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