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点整，仿佛掐着秒表一般，陈管家准时出现在游戏室门口，语气礼貌却不容拒绝：“苏小姐，时间到了。老师已经在前厅等候。”
苏瑶音亲了亲念念的额头，看着他被保姆带走，去接受那些“符合其身份”的精英教育。
她独自回到那间华丽冰冷的客房，环顾四周，感觉每一件昂贵的家具都像一双监视的眼睛。她走到书桌前，那里空荡荡的，只放着一台为她准备的、功能受限的笔记本电脑。
她打开电脑，连上网，尝试登录自己常用的邮箱和社交账号，却发现全部被屏蔽。只有几个预设的白名单网站可以访问。
她就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，被困在这座金丝笼里，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都被无情地切断。
规则的束缚，如同无形的蛛网，一层层缠绕上来，密不透风，令人窒息。
而她，才刚刚开始品尝这杯由她自己选择饮下的、名为“屈辱”的苦酒。
（第二十三章 完）
别墅的夜晚来得格外早，也格外寂静。仿佛太阳一旦落山，所有的生机便被这座庞大的建筑吞噬殆尽，只留下无边无际的、令人心慌的沉寂。佣人们完成本职工作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回到各自的区域，偌大的主栋里，常常只剩下苏瑶音和念念，以及无处不在的、冰冷的监控探头。
晚上九点，念念在保姆的看护下洗漱完毕，被准时送上床。苏瑶音按照“规定”，在儿童房陪伴了半小时睡前阅读——读的是厉寒阳让人准备的、充满“精英教育”色彩的童话改编版，剔除了所有可能存在的“负面”情绪和“不切实际”的幻想，只剩下干巴巴的励志和规则。
念念听着听着，眼皮开始打架，小手却还紧紧抓着苏瑶音的衣角。直到他彻底沉入梦乡，呼吸变得均匀绵长，苏瑶音才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手指，为他掖好被角，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。
退出儿童房，走廊里灯光幽暗，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。她回到自己的客房，关上门，背靠着门板，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耗尽心神的战斗。白天的每一分钟都被精确规划，与儿子的互动被限制在固定的框架内，周围永远是恭敬却疏离的目光……这种无处不在的束缚感，比身体的劳累更让人疲惫。
她走到窗边，看着窗外。别墅区的路灯在浓重的夜色中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，勾勒出远处树木和建筑的黑色剪影，如同蛰伏的巨兽。这里安静得可怕，听不到城市的喧嚣，只有偶尔掠过的风声，更添几分孤寂。
她需要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间，一点能让她喘息、让她记起自己是谁的东西。
她的目光落在了墙角那个未曾打开的行李箱上。里面装着她的徕卡相机，她的胶片，她的摄影集，还有那本记录着念念成长的相册。
暗房。
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她的脑海。
这里不可能有真正的暗房。但是，她可以创造一个。
她看了一眼时间，晚上十点零五分。已经过了规定的“非特殊情况不得离开客房区域”的时间。
但一种强烈的、近乎叛逆的冲动驱使着她。她需要触摸她的相机，需要感受那熟悉的、通过镜头观察世界的视角，需要在那片属于她的光影世界里，找回一点点掌控感和自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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