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声音开始抖。
“我们总说要相信法律。可当法律沉默的时候，是谁在坚持？当所有人都选择闭嘴的时候，是谁还在往前走？他犯了罪。但他不是恶人。他是被逼到绝境后，仍选择守住底线的那个人。”
她看向周予安。
“你说你不值得救。可你知道有多少人等着你这句话吗？你说你只是执行命令。可你明明知道，一旦动手，你就再也回不了头。”
周予安的手握紧栏杆。
指节发白。
法官开口：“本庭将综合考虑所有情节。现在进行最后陈述。”
顾知遥没有坐下。
她站着，脱稿说：
“今天我站在这里，不是为了开脱一个罪。而是为了追问一个问题——当规则失灵时，我们是否还能指望人性守住底线？”
“如果答案是否定的，那以后谁还敢伸手？”
全场静默。
三秒后，后排传来一声掌声。
接着是第二声，第三声。
傅沉的代理人站起来准备抗议，却被法官制止。
宣判开始。
“被告人周予安，涉及非法拘禁、使用暴力致人死亡等行为，证据确凿。但鉴于其行为动机包含阻止重大犯罪、保护他人生命安全等因素，且无主观恶意扩大伤害，依法予以从轻处罚。判处有期徒刑五年，缓期两年执行。”
法警上前带人。
周予安起身时，回头看了一眼。
顾知遥仍站在原地。
他没说话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。
法警推着他走向侧门。
就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，他的手腕忽然一动，像是松开了什么。
顾知遥看见，一片布角从他袖口滑落，掉在地上。
法院侧门的铁门发出一声闷响，缓缓开启。
顾知遥低头，看见那片从周予安袖口滑落的布角静静躺在水泥地上。她弯腰捡起，布料粗糙，边缘已经磨损，像是被反复摩擦过很多次。她没有揉捏，也没有贴在掌心，只是轻轻折成小块，放进外套口袋。
她转身，走向法院主门。
外面的光很亮，照得地面发白。媒体早就等在台阶下，摄像机对准每一个出口。有人认出她，镜头立刻转向。闪光灯开始闪烁，提问声此起彼伏。
“顾总监，请问您对周予安获缓刑有什么感想？”
“您是否承认他杀人是为了保护您？”
“接下来会对傅沉采取法律行动吗？”
她没回答，也没停下。脚步平稳地走下台阶，站在法院正门前的空地上，面向主门方向。
十点三十七分，法院内传来押解指令。
傅沉被两名警察带出。他穿着定制西装，但领带歪了，衬衫第三颗扣子没系。手铐铐在身前，金属链垂着，随着步伐轻微晃动。他低着头，走过安检门时，一只皮鞋踩空半寸，踉跄了一下。
顾知遥站着不动。
他抬头时，目光扫过人群，最后停在她脸上。他的嘴动了动，似乎想说什么，但警察推了他一下，他只能继续往前走。
她迎上去两步，在离他三米的地方站定。
“你输了。”她说。
声音不大，但足够清晰。
傅沉的脸抽了一下。他张嘴，声音沙哑：“你以为……这就完了？”
“不是我以为。”她说，“是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。她没掏出来看，但能感觉到推送一条接一条地进来。
警车就停在路边。警察打开后门，示意他上车。他回头看了一眼法院大楼，又看了眼顾知遥，终于低下头，钻进车厢。
车门关上的瞬间，他闭上了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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