签下保密协议那天，顾知遥就知道自己踏进了狼窝。
公司要她当顶流江叙的“专属保姆”，二十四小时处理他的烂摊子。
从酗酒飙车到深夜密会，每个爆炸性丑闻都在她手里化为无形。
直到江叙夺得影帝那晚，他将奖杯砸向蹲在地上收拾酒渍的她：
“你这种靠捡垃圾上位的货色，也配碰我的奖杯？”
直播镜头突然切断后的黑暗里，顾知遥松开攥出血的掌心。
三个月后江叙生日直播，她匿名寄出装满他所有黑料的加密硬盘。
画面定格在协议最后一页——
「若乙方泄露资料，将赔付三千万违约金。」
而她在社交平台更新动态：
「钱已到账，顺便提醒警方注意一下13分27秒的吸毒画面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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保密协议烫金封面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，像口无声的棺材，即将埋葬她未来三年所有的原则和自由。顾知遥指尖冰凉，在乙方落款处签下自己的名字，笔尖划过纸张，发出沙沙的声响，如同某种献祭前的哀鸣。
“从今天起，你负责江叙。”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，王总监，语气平淡得像在分配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，“二十四小时，随叫随到。他的任何……‘状况’，都由你处理。处理不掉，你就和他一起消失。”
任何状况。顾知遥在心里咀嚼着这四个字，她入职这家顶级娱乐公司，不是为了来当谁的“专属保姆”，更不是来给人擦屁股的。可账户里迫在眉睫的数字，让她没有第二个选择。
所谓的“状况”来得比她想象的更快、更猛烈。
第一次是在一个纸醉金迷的私人会所。江叙，那个在镜头前永远挂着疏离温和笑容的新晋顶流，正被人群簇拥着，将颜色诡异的液体一杯杯灌下喉咙。包间里音乐震耳欲聋，烟酒气混杂着昂贵的香水味，几乎令人窒息。顾知遥挤进去时，正看到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，抓起一个水晶烟灰缸就要往墙上砸。
“江先生！”她几乎是扑过去，用尽全身力气按住他的手腕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，“外面有狗仔，三个机位，正对着这个方向。”
江叙的动作顿住了，猩红的眼睛眯起来，居高临下地打量她，陌生的，带着浓重的审视与不屑。他猛地抽回手，力道之大让她踉跄了一下。“你算什么东西？”他嗤笑，但终究没再把烟灰缸扔出去。
那只是开始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顾知遥像个幽魂，穿梭在江叙制造的无数烂摊子之间。深夜高速上的疯狂飙车，她需要调动所有资源压下交警那边的记录和可能存在的路人视频；与不同面孔的“密友”出入酒店，她要在照片流出的第一时间联系平台高价买断，并准备好滴水不漏的官方声明；甚至在片场，他因为心情不佳掌掴工作人员，她也得立刻安抚对方，用钱和资源堵住所有人的嘴。
她把他从一个个泥潭里拖出来，用近乎冷酷的效率将他重新包装得光鲜亮丽。而江叙回馈给她的，只有变本加厉的恶劣态度和无处不在的羞辱。
“顾知遥，我的咖啡，三分糖，你聋了？”
“滚出去，看见你就烦。”
“啧，又是这副死了妈的表情，给谁看？”
她总是沉默，将所有尖锐的言语连同那份越来越沉的保密协议一起咽下，只在无人看见的角落，才允许自己流露出片刻的疲惫。手背上，昨天被他用剧本尖锐书角划出的红痕尚未消退。
终于，到了那座象征着国内演员最高荣誉的金像奖颁奖夜。
流光溢彩，万众瞩目。当念出“最佳男主角——江叙！”时，整个会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。聚光灯下，江叙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讶、激动，他整理了一下高定西装的衣领，步履从容地走上舞台，接过那座沉甸甸的奖杯。
他的获奖感言得体而谦逊，感谢公司，感谢导演，感谢粉丝，眼角甚至泛着些许泪光。顾知遥站在后台最阴暗的角落里，透过监视器看着这一切，胃里一阵翻涌。
庆功宴在市中心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举行。香槟塔闪耀，恭维声不绝于耳。江叙被媒体、投资方、圈内好友层层包围，意气风发，来者不拒。顾知遥远远跟着，处理着他随手递过来的空酒杯，捡起他掉落的纸巾，像个透明的影子。
狂欢接近尾声，人群逐渐散去。江叙喝得太多，脚步虚浮，脸颊酡红。他挥舞着奖杯，踉踉跄跄地走着，金色的奖杯在他手中晃荡。
“砰——”
酒液四溅，暗红色的液体泼洒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，迅速洇开一片污渍。那座刚到手不久、象征着他职业生涯巅峰的影帝奖杯，被他随手扔在旁边的椅子上，底座沾上了醒目的酒渍。
“擦干净。”他指着地毯，命令站在一旁的顾知遥，声音因醉酒而含混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。
顾知遥垂下眼，没有说话。她蹲下身，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湿巾和吸水布，开始默默清理那片狼藉。酒气混杂着他身上浓郁的香水味，冲得人头晕。
就在这时，江叙似乎觉得奖杯上的酒渍也碍眼了。他一把抓过奖杯，看也没看，直接塞向正蹲在地上的顾知遥：“还有这个！弄干净！手脚利索点，废物！”
冰凉的金属底座猛地磕在顾知遥的手背上，正好撞在之前未愈的红痕上，一阵尖锐的刺痛。
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接。
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奖杯的那一刻，江叙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样，猛地缩回手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与讥讽。
“你这种靠捡垃圾上位的货色，”他嗤笑着，声音在空旷的宴会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，“也配碰我的奖杯？”
话音未落，他手腕一扬，那座沉甸甸的、凝聚了无数人梦想和汗水的金色奖杯，带着风声，狠狠砸向她的额角！
“嗡——”
顾知遥只觉得额角一阵剧痛，眼前瞬间发黑，温热的液体顺着鬓角流了下来。耳边是周围尚未离开的几个工作人员压抑的惊呼，还有江叙放肆而畅快的大笑。
视野模糊中，她看到宴会厅角落里，那台原本对着这边记录庆功花絮的摄像机，红灯猛地熄灭了。
直播信号被切断了。
一片突如其来的黑暗，吞噬了画面，也吞噬了所有声音。
世界寂静无声。
顾知遥维持着蹲踞的姿势，一动不动。额角的血滴落在暗红色的地毯上，留下更深的印记。她缓缓地、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，掌心早已被指甲抠破，月牙形的伤口渗出血丝，黏腻一片。
黑暗中，没有人看见，她低垂着的脸上，那眼神里最后一点微光寂灭下去，转而燃起的，是某种冰冷彻骨、足以焚烧一切的决绝。
三个月，弹指而过。
这三个月，娱乐圈风平浪静。江叙凭借影帝头衔，资源飞升，势头无两，依旧是那个站在云端、被千万粉丝狂热爱戴的顶级偶像。
直到他盛大的生日直播夜。
精心布置的直播间，装饰着鲜花和气球，背景是大屏幕滚动播放的粉丝祝福和江叙从小到大的影像资料。江叙穿着限量款潮服，头发精心打理，坐在堆成小山的礼物前，对着镜头展现他标志性的、带点痞坏的笑容。
“谢谢大家，谢谢所有的叙宝……”他熟练地与粉丝互动，念着 ID，感谢礼物。
气氛在最热烈的时候，一份没有署名、包装严密的“特别礼物”，被工作人员按照“匿名粉丝”指示的时间送了上来。
“哦？神秘大礼？”江叙挑眉，对着镜头露出好奇的表情，熟练地制造着悬念，“让我们看看是什么……”
他当着数十万在线观众的面，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。
里面是一个纯黑色的，造型简洁的移动硬盘。边缘贴着一张便签纸，打印着一行小字：“江影帝的‘高光’时刻合集，独家珍藏。”
江叙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，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，但很快被掩饰过去。他干笑两声，试图营造综艺感：“哈，现在的粉丝真会玩……是什么独家视频吗？不会是黑历史吧？”
在粉丝刷屏的“看看”“打开它”的怂恿下，或许也是对自己团队危机处理能力的盲目自信，他示意工作人员连接硬盘。
信号接入，鼠标点击。
第一个文件被点开。
不是预想中的搞笑黑历史，也不是粉丝剪辑。
画面剧烈晃动，背景是高速移动的车窗外夜景，车内是江叙模糊却可辨认的侧脸，他手里抓着酒瓶，对着开车的人嘶吼：“再快一点！没吃饭吗！！”——酗酒飙车的原始视频，与他当初在社交平台上po出的“在家看书”动态形成残酷对照。
直播间弹幕停滞了一瞬，随即爆炸般刷屏。
江叙脸色骤变，猛地去拔连接线。
但已经晚了。
画面自动跳转下一个文件——深夜酒店走廊，他搂着一个身影窈窕的女性快速进入房间，而几个小时前，他刚在微博上发了和正牌女友的甜蜜合照。
再下一个，片场后台，他指着一名工作人员的鼻子，将手里的剧本狠狠砸在对方脸上，面目狰狞。
一个个文件自动播放，像是早已设定好的程序，将他那些被顾知遥亲手掩盖的、见不得光的丑闻，赤裸裸地、毫无保留地摊开在数十万观众面前。
混乱，不堪，虚伪，暴戾。
他精心营造的人设，在几分钟内，土崩瓦解。
“关掉！他妈给我关掉！”江叙失态地对着工作人员咆哮，额上青筋暴起，伸手想去遮挡镜头。
就在这片混乱达到顶峰时，硬盘里最后一个文件被打开。
不是视频，而是一份扫描件的高清大图。
图片被放到最大，清晰地占据了整个直播屏幕。
那是三个月前，顾知遥签下的那份保密协议的最后一页。
乙方签名：顾知遥。三个字，清秀却带着锋棱。
而在违约条款处，那一行「若乙方泄露甲方（指江叙及其团队）指定保密资料，将赔付三千万违约金」的文字，被用醒目的红色圆圈标注了出来。
直播间彻底乱了。工作人员的惊呼，江叙崩溃的怒吼，混杂着屏幕上疯狂滚动的、粉丝的崩溃和路人的嘲讽。
几乎在同一时间。
一个沉寂了数月的，认证为“前星耀娱乐艺人统筹顾知遥”的社交账号，更新了一条动态。
没有配图，只有两行字：
「三千万违约金，刚已转到江先生私人账户，请注意查收。」
「另：友情提醒经手部门，硬盘内‘派对狂欢.avi’文件，13分27秒处，建议重点留意，疑似涉及违法药物使用。@平安京都」
这条动态，像一枚投入滚油的火种，瞬间引爆了整个互联网。
而此刻，城市另一端的高层公寓里。
顾知遥站在落地窗前，俯瞰着脚下流光溢彩、却即将因她而天翻地覆的城池。手机屏幕上，来自未知号码的呼叫疯狂涌入，屏幕亮了又灭，灭了又亮。
她没有接。
只是端起手边的咖啡，轻轻抿了一口。
味道，刚刚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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