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晚，一大家子吃得跟打仗似的。
那螺肉鲜嫩弹牙，浸满了又麻又香的汤汁，让人吃得根本停不下来。
原本一脸嫌弃的江大嫂更是一个接一个地，被辣得嘶嘶吸气，却仍不住嘴。
不一会儿，一大盆田螺就见了底。
江二哥和江小哥是个会吃的，连盆底都被他们刮得干干净净，用辣汤泡饭。
……
吃完饭，江大嫂麻利的收拾碗筷，去灶台洗了。
田春梅见水缸没多少水了，便把江大哥、江二哥轰去挑水。
院里没有井，他们吃的水都是从村口大槐树下老井里挑回来，搬家后离得远了，来回得跑好几趟。
幸亏家里男人多，不怕跑。
眼见屋里没人了，田春梅把江梨花叫到一边，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票塞到她手里。
“什么？”江梨花拿起来看。
“布票。”
田春梅贼兮兮的说道：“明天你不是想去趟城里吗？这票我攒了三个多月，够你挑两块好布做身衣裳。”
江梨花还来不及感动，就听她老妈又撇嘴道：“我家闺女这么俊，老娘还就不信了，没了那个陈立东，还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……”
江梨花：“……”
“行了，回自个屋吧，别站在这碍事。”
……
第二天一早，外头天刚蒙蒙亮，江梨花就被田春梅叫了起来。
她看着窗外黑乎乎的天，又缩回脑袋把脸埋进枕头里。
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来：“妈，我再睡会儿。”
“不行，进城的牛车就那一趟，晚了怕是要走路了。”
大队离县城远，走路怕是走到晚上都回不来，江梨花只好乖乖爬起来穿衣服。
她过去时牛车上已经坐了几个人，那个叫孟娇娇的女知青也在。
两人对视了一眼，都没说话。
颠簸一路，到城里天已经大亮了。
县城街道宽敞，两旁多是两三层的水泥楼房，方方正正的墙面上写着红色标语。
江梨花特意拐弯去了趟黑市。
国家如今政策还没放开，都是私下倒卖交易，对于她来说，比较方便的是里面大部分东西都不要票。
她掏出一块头巾围头上，遮住了大半边脸，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。
黑市里人挺多，观察了一番，发现胆大的人不少，甚至还有卖包子的。
蒸笼一打开，白雾般的蒸汽裹挟着肉香扑面而来。
热气腾腾的包子个大馅满，猪肉的荤香混合着香菇特有的鲜香。
江梨花肚子里的馋虫瞬间被勾了出来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。
“老板，一个鲜肉香菇包多少钱？”
“不要票的话，七毛钱。”
“给我来一个。”
热乎乎的包子一入手，她忙不迭地吹了吹，一口咬下去。
肉汁立刻渗进雪白的面皮里，露出剁得细碎的肉和香菇丁，几粒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。
太好吃了。
就是钱花得有些肉疼。
越往里走，越是偏僻的小胡同。
整个黑市不大，两边相通，还有专门的人巡逻。
江梨花在一个自行车摊前停下，卖货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。
“鸡蛋糕，怎么换？”江梨花小声问。
“不要票，一块钱一斤。”
江梨花咂舌，果然是贵些。
公社供销社的鸡蛋糕用票才五毛一斤，这价钱能买两斤多，可每月票就那点数，供不应求。
“给我来一斤。”
老太太慢腾腾地称重，用油纸包上。
递过去时突然小声问到：“闺女，要猪肉不？也不要票。”
“哪来的？”
“亲戚家养的。”
她努努嘴，“刚宰的，还新鲜着呢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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