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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碧云走了。

走得干干净净,没有一丝留恋。

她带走的,不仅仅是她的嫁妆,更是抽走了陆振云整个霸业的根基。

宴会不欢而散,宾客们作鸟兽散.‌⁡⁡

看陆振云的眼神里,充满了同情、幸灾乐祸,和鄙夷。

林徽晚吓得花容失色,她扯着陆振云的衣袖,哭哭啼啼。

“振云,怎么办啊?那个沈碧云,她怎么敢……”

陆振云一把甩开她的手,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厌恶和烦躁。

“闭嘴!”

如果不是这个女人,在他耳边吹风,说什么新时代女性,说什么灵魂伴侣,他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!

他把所有的怨气,都撒在了林徽晚的身上。

为了稳住军心,也为了给城外的霍天霸一个“交代”。

他下令将林徽晚以“妖言惑主”的罪名,软禁了起来。

然后,他开始焦头烂额地处理这个烂摊子。

他很快就发现,事情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。

帅府,彻底乱了套。

没有了沈碧云,整个府邸的运作都陷入了瘫痪。

每天的采买,下人的工钱,各方的迎来送往,全都乱成了一锅粥。

他让林徽晚去管。

可那个女人除了会花钱和背两句洋诗,连账本都看不懂。

没过两天,就把府里的开销搞得一塌糊涂。

更让他头疼的,是军中的事务。

副官抱着一堆账本,愁眉苦脸地向他报告。

“少帅,没了沈家的信贷,我们各地的钱庄,都不肯再给我们放款了。军饷的缺口,高达三百万大洋,最多……最多只能再撑半个月。”‌⁡⁡

“还有军火,我们之前一直走沈家的商路,现在他们单方面断了合作,我们新找的几条路,要么价钱高得离谱,要么根本运不进来。”

“还有粮食,北方的粮商,都听沈家的,他们现在联合起来,不卖给我们一粒米……”

一个个坏消息像雪片一样,向他砸来。

陆振云坐在他那张宽大的帅案后,看着堆积如山的赤字和军火缺口报告。

第一次,感到了手足无措。

以前,这些事情他从来不用操心。

他只需要在前方打仗,扩张地盘。

而沈碧云,会像一个最精准的机器,为他处理好所有后方的事物。

她会告诉他,钱从哪里来,粮草怎么运,军火何时能到。

他一直以为,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。

他甚至觉得,她做的这些,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该做的分内之事,上不得台面。

直到现在他才明白,沈碧云那颗被他鄙夷为“只知算盘”的脑袋里,装着的是整个北方的经济命脉。

她的价值,远比他想象的,要大得多。

夜深人静。

陆振云一个人,走进了那间被他下令软禁沈碧云的主院。

房间里,大部分东西都被搬空了,显得空旷而冷清。

只有那张梳妆台,还孤零零地摆在角落里。

他走过去,拉开抽屉。

里面,还放着几本沈碧云没来得及带走的账本

和一把她用了多年的,被摩挲得油光发亮的紫檀木算盘。‌⁡⁡

他拿起那把算盘,拨弄了一下。

清脆的算珠撞击声,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。

他的脑海中,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身影。

那个女人,总是喜欢在深夜的灯下,坐在这张梳妆台前算账。

她垂着眼,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剪影。

手指在算盘上翻飞如蝶,快得让人眼花缭乱。

每当他从外面回来,她总会抬起头对他温婉一笑。

“回来了?累不累?我给你炖了汤。”

那时候的她,眼里,心里,全都是他。

可他是怎么对她的?

他嫌弃她身上的皂角味,不如林徽晚身上的香水味好闻。

他嫌弃她只懂柴米油盐,不如林徽晚会谈论诗词歌赋。

他享受着她带来的一切,却又亲手,将她推开。

心脏的位置,传来一阵空落落的疼痛。

那是一种,从未有过的,巨大的空虚和恐慌。

他拿起桌上的毛笔,想练练字,静下心来。

可他鬼使神差地,在宣纸上,写下了两个字。

碧云。

写完之后,他自己都愣住了。

他这才发现,原来这个女人的名字,早已刻进了他的骨子里。‌⁡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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