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rray(5) { ["chapterid"]=> string(8) "43690047" ["articleid"]=> string(7) "6329767" ["chaptername"]=> string(7) "第5章" ["content"]=> string(8198) "

每月的家书不再寄来,也没有电话给他。

秦墨似乎失去了和白染沟通的渠道。

他主动给山区打电话,似乎成了唯一能获取她安好的途径。‌⁡⁡

电话接通时,他总是屏住呼吸,期待能听见她的声音,可传来的永远是老乡质朴的乡音:

「白医生去李家沟出诊了,要走一天山路呢。」

「白医生在卫生所值夜班,刚睡着。」

「白医生在给娃娃看病,要不俺去叫她?」

他每次都轻声说:「不用了。」

只要知道她在哪里,在做什么,心就能暂时安定。

夜深人静时,他会坐在书桌前写信。

钢笔在信纸上沙沙作响,写营区新栽的梧桐长出了嫩芽,写食堂最近改善了伙食,写一切都好。

唯独不写每个深夜的辗转反侧的思念,不写那深埋心底的愧疚,不写每天清晨望向信箱时那份小心翼翼的期待。

可一封封信寄往山区,却始终没有回音。

在每次的山区电话中,他拼凑出她的生活:

她治好了王家的哮喘,接生了张家的双胞胎,在暴雨夜冒险去邻村救了个发烧的孩子。

每个消息都让他既骄傲又心痛——她正在成为更多人的依靠,却似乎离他越来越远。

她应该是怨的。

她该怨的。

政委的话常在夜深人静时回响在耳边:

「如果白染不是你的妻子,你会不会卡她?」

他不禁自问:如果白染不是自己的妻子,他会不会插手她的事?

答案再清楚不过——当然不会。

正因为她是他的妻子,才会与他一同承担这份责任与义务。‌⁡⁡

他比谁都清楚这对她不公。

当初,最初委派的人选本不是白染,而是另一个同志。

是他在名单上划掉那个名字,亲手写上了「白染」。

那个同志的妻子刚生完孩子,身体一直不好。

他在签字的前一刻犹豫过,可最终还是在调令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
他还记得那天晚上回家,白染正在灯下整理医书。

他轻描淡写地提起这件事,她只是轻轻「嗯」了一声,继续把书一本本码齐。

「你是团长,」她抬起头,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。

「我是你的妻子,我明白。」

那时的她,笑容里还带着光。

他承诺会尽快调她回来,可最后,是他一次次亲手把她留在那里。

深秋的季节,他再次拨通山区的号码。

转接了许久,电话里传来久违的声音。

「喂?」

她的声音透过嘈杂的电流传来,平静得听不出情绪。

秦墨一时语塞,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卡在喉咙里。

「你......」他艰难地开口,「还好吗?」

电话那头静了许久,才传来白染淡淡的声音:「还好。」

「染染!」他的声音越发低沉,「我寄的信......」

「收到了。」她的声音依然平静,「都收到了。」‌⁡⁡

「那你......」

「秦墨,"她轻声打断,「这里的病人需要我。没什么事的话,我先挂了。」

「等等,」他急忙阻止,「钱收到了么?」

「收到了,我替这里的孩子感谢你。」

「你照顾好自己,先顾好自己再顾其他人。」

「秦团长,」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。

「你这样无私的人,怎么会说出这么自私的话。」

秦墨一时语塞。

「染染,我会想办法尽快调你回来。」

「不必了。」她的声音无波无澜,「这里很好。」

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心上。

「你还是在怨我。怨我没有帮你?」

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,然后传来她带着疲惫的声音:

「怨?前些日子,确实是怨过的。」

「三年前你亲手把我送到这里,我虽然难过,却告诉自己你说得对——革命工作不能挑三拣四。」

她轻轻叹息,声音里带着看透一切的平静:

「这三年里,四次调回的机会,每一次都是你亲手拦下。秦墨,你知道吗?就在上个月,我又有两次在生死边缘徘徊。」

电话那头传来她轻缓的叙述,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秦墨心上:

「一次是去邻村接生,回来的路上遇到山体滑坡,泥土埋到我胸口,呼吸越来越困难。就在我以为要永远留在那里时,听到了老支书他们的呼喊声。」

「他们用双手刨开泥土,指甲都翻裂了,却没人停下。还有那次急性阑尾炎,疼得意识模糊时,我听见背我的老乡一直在说白医生,坚持住。」‌⁡⁡

秦墨的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画面——在漆黑的夜里,

他的妻子奄奄一息地伏在陌生人的背上,

而本该守护她的自己,却远在千里之外。

「醒来时,看见病房里围满了老乡,他们手里捧着攒了许久的鸡蛋,还有从山上采的野花。」

白染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。

「是他们给了我第二条命。那一刻我突然明白,他们需要我。」

她的声音温柔而平静:

「我不怨了。或许这就是我的命,我天生就属于这里。」

秦墨想说,她不属于那里。

她属于这个大院,属于他。

可这些话卡在喉咙里,像鱼刺般扎得他生疼。

秦墨的呼吸有些急促,可电话那头的声音依然平静:

「这几个月,我在出诊的路上想了很多。看着这里的乡亲们,看着那些因为我活下来的孩子,我忽然明白了——这辈子,我大概离不开这片山了。」

她的声音轻柔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:

「秦墨,你是个好军人,好团长。你身边应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。离婚申请我已经写好了,昨天寄出的,想必这几天你就能收到。你看一看,如果没问题就签个字,直接交给政委处理。」

电话里传来她深吸一口气的声音,像是要稳住情绪:

「你还年轻,将来一定会遇到更合适的人。一个能在你身边支持你、照顾你的人。我在这里......真心祝福你...」

「染染,你在胡说什么?"秦墨不可置信,手指紧紧攥着听筒,「你是我的妻子,这辈子都是......」

电话那头传来孩子的哭闹声,她转头轻声安抚了几句,又继续说道:

「秦墨,你听我说。你是部队重点培养的干部,你的前程关系着千百个战士的未来。我不能这么自私,让你因为我的选择一直没人照顾。我在这里过得很好,老乡们待我如亲人。你不用担心我,把精力都放在部队的工作上吧。」‌⁡⁡

「染染,我......」

「保重。」

电话那头只剩下忙音。

把秦墨要说的话,全部堵在喉咙里。

「染染,我不离婚……」

「我正在想方设法地把你调回来……」

「你再等我一等……」

这些在心底翻涌的话语,此刻都化作喉间的硬块,哽得他生疼。

他握着听筒,久久没有放下。

原来她什么都知道——那四次调令,四次他亲手划掉她名字换上别人的机会。

以为自己在践行「革命工作不分你我」的信念,她是他的妻子,理应和他承担更多。

她确实承担了,甚至比他期望的做得更好——好到愿意在那里奉献一生。

可这不是他想要的。

他想要的是她回到身边,

想要实现他们曾经说好的要一个孩子的愿望,

想要每天醒来都能看见她温暖的笑脸。

听筒从手中滑落,在桌面上发出空洞的撞击声。

窗外传来战士们整齐的操练声,而他的世界,却在这一刻万籁俱寂。

这一刻要立马调白染回来的欲望越来越强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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