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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鹿书院坐落于京城西郊,依山傍水,青砖黛瓦,透着浓浓的书卷气。

三日后,沈明珠如约而至。

她并未刻意打扮,依旧是一身利落的月白常服,发髻简单,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,与周遭那些宽袍大袖、高谈阔论的学子文人相比,显得格格不入,却又自带一股清冷飒爽之气。

她的出现,立刻引来了不少或好奇、或打量、甚至略带轻蔑的目光。

女子参与清谈已属罕见,更何况她还是近日京城风口浪尖上的人物。

谢景澜早已等在门口,见到她,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,迎了上来:“沈小姐,请随我来。”

他引着她穿过廊庑,来到一处临水的敞轩。轩内已坐了不少人,多是年轻学子,也有几位看起来像是商贾模样的人。

主位上坐着一位须发皆白、精神矍铄的老者,正是白鹿书院的山长,当代大儒陈老夫子。

谢景澜低声介绍:“今日清谈,由陈师主持,主题是‘货殖之道与民生’。”

沈明珠微微颔首,在谢景澜为她安排的靠后位置坐下,尽量降低存在感。

清谈开始,学子们引经据典,谈论先秦货殖各家,论调大多迂腐,认为商事仍是末流,士农工商等级森严不可逾越。

那几个商贾几次想发言,都被学子们引用的“圣人之言”堵了回去,面色颇为尴尬。

沈明珠静静听着,面色平静。

直到一位身着锦袍、语气傲慢的学子高声道:“……故而,商贾逐利,锱铢必较,乃败坏民风之根源!朝廷当严加管束,抑商重农,方是正道!”

此话一出,几位商贾脸色更加难看。

谢景澜眉头微蹙,正要开口。

一个清冷的女声却先一步响起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敞轩:

“这位公子高论,小女子不敢苟同。”‌‍⁡⁤

众人循声望去,见是沈明珠,顿时议论声四起。

那锦袍学子见是一女子反驳,面露不屑:“女子之见,也能登大雅之堂?莫非沈小姐悔婚之后,便自认可涉足这男子论政之事了?”话语中的讥讽毫不掩饰。

沈明珠并未动怒,反而微微一笑,站起身,目光平静地看向那学子:“公子言重。小女子并非论政,只是就事论事。公子言商贾败坏民风,敢问公子,身上所着锦缎,日常所用笔墨纸砚,乃至一餐一饭,可能离得开商贾流通?”

那学子一噎。

沈明珠继续道,语气不疾不徐:“《史记·货殖列传》有云:‘仓廪实而知礼节,衣食足而知荣辱。’货殖流通,使物尽其用,货畅其流,百姓方能安居乐业。若依公子所言,严加管束,抑制流通,只怕民间物资匮乏,物价飞涨,届时民不聊生,又何谈民风教化?”

她引用的正是史家经典,而非空谈道德,顿时让那学子哑口无言。

另一位学子不服,辩驳道:“即便如此,商贾重利轻义,亦是事实!”

“重利,乃人之常情。士子求功名,农人求丰收,工匠求巧技,与商贾求利,本质并无不同。”沈明珠目光扫过在场众人,“关键在于,取之有道,用之有度。朝廷所需,并非抑制商事,而是建立规则,引导商事为民生造福,譬如平抑物价,畅通漕运,打击欺行霸市。若一味抑制,无异于因噎废食。”

她侃侃而谈,思路清晰,引据得当,将那些迂腐论调一一驳斥,不仅让在场学子目瞪口呆,连那几位商贾都听得连连点头,眼中放出光来。

陈老夫子抚着长须,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。

谢景澜坐在一旁,看着沈明珠在众人瞩目下沉稳辩驳,周身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晕。

她不再是那个困于后宅、为情所困的女子,而是真正展现出了将门虎女的见识与魄力。

他想起调查来的那些关于她近日整顿铺子的消息,心中那份欣赏愈发清晰。

辩论间隙,他适时为她添上一杯清茶,低声道:“小姐见识不凡,令人叹服。”

沈明珠接过茶盏,指尖微触即分,低声道谢,心中对谢景澜的观感也复杂了几分。

他提供这个机会,似乎真的只是想让她展现自己。

清谈接近尾声,气氛已不似最初那般僵持。

就在这时,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:

“沈小姐巧舌如簧,难怪能搅得京城风云变色。只是不知,你在此高谈阔论商事民生,你那锦云轩近日低价抛售次品绸缎,扰乱市价,又算不算‘取之有道’?”

众人看去,只见一个面色阴鸷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,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。‌‍⁡⁤

此人乃是京城另一家大绸缎庄“华彩阁”的东家,姓钱,与锦云轩素有竞争。

沈明珠心中冷笑,果然来了。

王掌柜被辞,断了某些人的财路,这是找茬来了。

“钱东家此言差矣。”沈明珠镇定自若,“锦云轩出售的,乃是积压库存,品质有瑕,故而降价处理,明码标价,童叟无欺,何来扰乱市价之说?反倒是钱东家,听闻你店中近日也有一批南绸到货,价格却比市面上高了足足两成,这又是什么道理?”

钱东家脸色一变,没想到沈明珠如此犀利,反将一军。

他强辩道:“你休要胡言!我那批是上等好货!”

“是吗?”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响起,谢景澜缓缓站起身,从袖中取出一小块布料,“巧了,前日在下恰好在钱东家店中购得此料,与这位兄台身上所着南绸相比,经纬密度、手感色泽,似乎并无显著优势,却贵了这许多。莫非钱东家店中的‘上等好货’,另有标准?”

他将布料递给陈老夫子及周围几人传看,众人皆是识货的,一看便知优劣。

钱东家顿时面红耳赤,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下,狼狈不堪,带着随从灰溜溜地走了。

这一场风波,反而让沈明珠的从容和谢景澜的援手,深深印在了在场许多人心中。

清谈散去时,陈老夫子特意对沈明珠道:“沈家丫头,今日听君一席话,颇有见地。日后若有空,可常来书院走走。”

这便是极高的认可了。

沈明珠恭敬应下。

离开书院,与谢景澜并肩而行。

“今日,多谢公子解围。”沈明珠诚心道谢。

谢景澜摇头:“是小姐自身立得住,谢某不过顺势而为。”他顿了顿,看向她,“经此一事,小姐之名,恐怕很快便会以另一种方式,传遍京城了。”

沈明珠迎上他的目光,坦然道:“求之不得。”

她不再需要躲在“沈家女”或“陆珩未婚妻”的名头之后,她只是沈明珠。

而此刻,永宁侯府内,陆珩听着心腹汇报沈明珠在书院大放异彩、并与谢景澜相谈甚欢的消息,手中的茶杯被他捏得咯吱作响,心中那股混合着悔恨、不甘和强烈失落感的火焰,灼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。

他错过了怎样的珍宝?‌‍⁡⁤

而那个站在她身边的谢景澜……又是谁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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