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rray(5) { ["chapterid"]=> string(8) "43681312" ["articleid"]=> string(7) "6328503" ["chaptername"]=> string(7) "第4章" ["content"]=> string(8023) "
我踏入前厅时,那位名叫谢景澜的男子正背对着我,欣赏着墙上悬挂的一幅《骏马图》。
他身姿挺拔,穿着一袭半旧却不失整洁的青色长衫,墨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,周身并无过多佩饰,却自有一股清贵疏朗之气。
听闻脚步声,他转过身来。
容貌算不得顶顶俊美,比不上陆珩那种世家蕴养出的昳丽风华,但眉宇开阔,鼻梁高挺,尤其一双眼睛,沉静幽深,仿佛能洞察人心。
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上下,气质沉稳,不似寻常少年。
“沈小姐。”他拱手行礼,姿态从容,不卑不亢。
“谢公子。”我还了一礼,目光落在他手中那枚玉佩上,“有劳公子亲自送还,此物于我,虽是旧物,却也有几分意义,多谢。”
我示意春桃上前接过玉佩。
谢景澜微微一笑,那笑容很浅,却让他整张脸显得生动了几分:“举手之劳。那日在城西,见小姐马车匆忙,此物从车帘缝隙滑落,在下唤之不及,只好根据玉佩式样多方打听,冒昧登门,还望小姐勿怪。”
城西……果然是我悔婚那日。
我心中疑虑未消,面上却不显:“公子心细,明珠感激不尽。只是不知公子在何处高就?他日若有缘,也好答谢。”
这话带了几分试探。
一个能凭借一枚玉佩准确找到将军府,并且能让我父亲同意他入内见我的人,绝非常人。
谢景澜神色坦然:“在下不才,目前在白鹿书院读书,准备明年春闱。家父曾任江州通判,与沈大将军昔年曾有一面之缘。”
白鹿书院是京城最有名的书院之一,虽也收寒门学子,但门槛极高。
其父曾是地方官员,虽官职不高,但也算官宦之后。
这番解释,合情合理,暂时打消了我部分疑虑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我点头,“谢公子青年才俊,预祝明年金榜题名。”
“承小姐吉言。”他目光扫过我因练习拉弓而微微泛红的指尖,语气平和,“听闻将军府家风飒爽,今日见小姐气度,方知传言不虚。女子立世,未必只在深闺绣花鸟。”
我心中微动。
他这话,似乎意有所指,像是在回应如今京中关于我“悍妒”的流言。
“公子见解独特。”我不动声色。
“世间枷锁繁多,能挣脱一二,已是难得。”他语气依旧平淡,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我心湖,“在下告辞,小姐保重。”
他再次拱手,转身离去,背影干脆利落,没有丝毫拖泥带水。
谢景澜的到来,像一阵清风,吹皱了一池春水。
他话不多,却句句似乎都敲打在我心坎上。他知晓我的处境,言语间却并无同情或鄙夷,只有一种平等的、甚至带有一丝欣赏的理解。
这感觉,很陌生。
前世今生,我听到的要么是爱慕追捧,要么是斥责怜悯,从未有人如此。
“小姐,这位谢公子,看起来不像普通人呢。”春桃小声说道。
“嗯。”我摩挲着失而复得的玉佩,心中思绪翻涌。
他真的只是偶然拾得玉佩吗?还是……另有所图?
无论如何,他的出现,让我意识到,京城之大,并非只有永宁侯府那一方天地,也并非所有男子都如陆珩那般。
与此同时,我让沈忠找来一些家中田庄、铺面的账册,开始翻阅。
母亲起初担心我劳累,但见我坚持,且看得认真,便也由着我,还派了身边得力的嬷嬷从旁指点。
打理产业并非易事,账目繁杂,人情往来错综。但我沉下心去学,前世为了帮陆珩管理侯府中馈,我也曾下过苦功,如今拾起来,倒也不算全然陌生。
只是,偶尔从账册中抬头,还是会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。
比如,永宁侯府并未正式解除婚约,对外只称新妇突发恶疾,需回府静养,试图挽回颜面。
比如,云娘似乎并未入府,但陆珩在京郊另置了一处宅院安置她。
再比如,陆珩……他近日似乎频频出现在将军府附近。
“小姐,今日奴婢出门采买,又看到侯爷的马车停在街角。”春桃愤愤道,“他这是什么意思?当初那般对小姐,如今又来做这深情模样!”
我垂下眼帘,继续拨弄算盘。
他能是什么意思?
不过是不甘心罢了。
不甘心一向顺从的我突然反抗,不甘心掌控之下的棋子脱离了棋盘。
前世他便是如此,拥有时不珍惜,失去后方觉不适。
这不是爱,是占有欲在作祟。
……
这日午后,我难得有闲,在花园凉亭内抚琴。
琴音淙淙,带着几分疏离和冷清,是我此刻心境的写照。
一曲终了,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。
我以为是春桃,头也未回:“何事?”
“明珠……”
熟悉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,让我抚琴的手猛地一顿。
是陆珩。
我缓缓转身,看到他站在亭外,一身墨色常服,身形似乎清减了些,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,正目光复杂地看着我。
他竟能避开府中护卫,找到这里。
“侯爷不请自来,似乎于礼不合。”我的声音没有半分波澜。
他上前几步,想踏入亭中,被我冰冷的眼神制止。
“明珠,我们……非要如此吗?”他语气带着压抑的痛苦,“那日之事,是我考虑不周,我向你道歉。可云娘她……”
“侯爷!”我打断他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,“你的云娘,与我何干?你是安置她在京郊,还是接入侯府,都无需向我禀报。”
他脸色一白,似乎被我的冷漠刺伤:“我知道你生气,可我真的从未想过要伤害你。我只是……只是觉得亏欠她……”
“你觉得亏欠她,所以就来亏欠我?”我站起身,走到亭边,与他隔着几步距离对视,“陆珩,你的亏欠,凭什么要我用我的婚姻,我的尊严,甚至我孩子的性命来偿还?!”
最后一句,我几乎是低吼出来,前世丧子之痛如同毒蛇啃噬我的心。
陆珩浑身一震,眼中满是惊愕和不解:“孩子?什么孩子?明珠你在说什么?”
我猛地住口,意识到自己失言。
前世种种,他此刻一无所知。
我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涌的情绪,语气恢复冰冷:“没什么。侯爷请回吧。将军府不欢迎你,我亦然。若你再擅闯,别怪我告知父亲,到时候,恐怕侯府脸上更不好看。”
“明珠!”他急切地唤我,眼中是真实的困惑和慌乱,“我们之间,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情分了吗?我们从小一起长大,我……”
“情分?”我轻笑一声,那笑声里满是苍凉,“早在你决定在新婚夜给我那样一份‘大礼’时,情分就已经尽了。陆珩,别再来了,给自己,也给我,留最后一点体面。”
说完,我不再看他瞬间惨白的脸,转身,决绝地离开凉亭。
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却照不进我冰冷的心房。
他站在原地,许久未动。
凉亭石桌上,我方才抚弄的古琴,弦音似乎还在微微震颤,如同他此刻混乱的心绪。
她提到了孩子……她为何会提到孩子?那冰冷的眼神,那刻骨的恨意,真的仅仅是因为他欲纳云娘为平妻吗?
还是……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,在他看不见的地方,悄然发生了?
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,如同藤蔓,悄悄缠绕上他的心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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