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活似乎步入了正轨。
但我发现，江眠并不快乐。
她虽然重新拿起了画笔，但画出来的东西全是灰色的。
她失去了“赵太太”的身份，也失去了那个圈子的认可。
她在我的世界里，努力扮演一个贤惠的妻子，但这让她感到窒息。
一天晚上，我回到家，发现江眠坐在阳台上，手里拿着一杯酒，脚边是一堆撕碎的画纸。
“宋鱼，我觉得我就像这杯酒。”
她指着杯子。
“盛在水晶杯里是昂贵的红酒，倒在地上就是脏水。”
“你是最好的红酒。”
我抱住她。
“不，我是空的。”
江眠靠在我怀里，声音虚弱。
“柳轻舟有她的事业，赵铁林有他的工地，你有你的小说。”
“我有什么？我只有你。”
“宋鱼，我变成了我最讨厌的那种女人——依附男人的藤蔓。”
我意识到，我虽然给了她爱，却没给她自我。
第二天，我找到了赵铁林。
“我想给江眠办个画展。”
我说。
“就在那个工作室。”
“好事啊。”
赵铁林正在看图纸。
“缺钱？”
“不缺钱，缺人。”
我看着他。
“我想让你邀请以前那个圈子里的人来。”
赵铁林皱眉，放下图纸。
“老宋，你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。那些人现在都在看她笑话。你让她站那儿被人指指点点？”
“就是要让他们看。”
我说。
“只有直面那些嘲笑，她才能真正走出来。她不是赵太太，她是画家江眠。”
赵铁林沉默了一会儿，把烟掐灭。
“行。这事儿我办。不过有个条件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让柳轻舟负责策展的后勤。她现在管事有一套，省钱又利索，还能镇场子。”
画展定在半个月后。
主题叫《脱壳》。
开幕那天，来了很多人。有真心欣赏艺术的，更多是来看热闹的。
江眠穿着一身简单的棉麻长裙，站在展厅中央。她没有戴任何首饰，素面朝天。
那些贵妇们窃窃私语。
“你看她穿的什么呀，太寒酸了。”
“听说跟了个写小说的，日子不好过吧。”
江眠的手在抖，想往我身后躲。
柳轻舟穿着工作服，手里拿着对讲机，指挥着工人搬运画作。
她走到江眠身边，递给她一瓶水。
“挺起胸来。”
柳轻舟说。
“你画得比她们那一身名牌值钱多了。赵总说了，今天谁敢逼逼赖赖，直接叉出去。”
江眠看了柳轻舟一眼，深吸一口气，挺直了腰杆。
一位著名的艺术评论家，站在江眠那幅名为《废墟上的花》的画面前，久久没动。
那幅画画的是西郊的工地，乱石堆里开出的一朵野花，笔触狂野又细腻。
“这幅画，开价多少？”
评论家问。
全场安静。
“五十万。”
江眠开口，声音不大但清晰。
“少了。”
评论家转身看着江眠。
“这幅画里的生命力，是你以前那些无病呻吟的作品里没有的。痛苦让你重生了，江女士。一百万，我要了。”
掌声雷动。
赵铁林在角落里，搂着柳轻舟，笑了。
我看着江眠眼里的光，那一刻，她终于成了她自己。
" ["create_time"]=> string(10) "1764290654" }