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街那套二手房里。
圆桌上摆着吃剩的麻辣烫，旁边是一份离婚协议书，显得不伦不类。
江眠坐在塑料凳上，背挺得笔直，像是在坐皇位。
她目光落在那碗没吃完的鸭血上，眼神空洞。
“签了吧。”
江眠说，声音沙哑。
“赵铁林，别演了。你住在这儿，不是为了体验生活，是为了向我示威。”
“现在我看到了，你可以收场了。”
赵铁林手里夹着那根劣质香烟，烟灰掉在裤子上，他没弹。
“江眠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赵铁林指着协议书，手指在抖。
“净身出户？你疯了？”
“我不要你的钱。”
江眠终于抬起头，眼神里第一次有了光。
“我只要自由。赵铁林，跟你在一起这五年，我像个活死人。现在我想活。”
“为了他？”
赵铁林猛地指向我，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尖。
“为了这个连房租都交不起的废物？”
我站在墙角，手里还提着刚给他们买来的啤酒，像个局外人。
“老赵。”
我开口。
“跟钱没关系。”
“你闭嘴！”
赵铁林把烟头狠狠按在麻辣烫的汤里，发出滋的一声。
“宋鱼，我拿你当兄弟，你拿我当跳板？你以为江眠是为了爱情？”
“她是为了报复我！她在利用你！”
场面僵持不下。
“赵总。”
一直沉默的柳轻舟突然开口了。
她站起来，拿起那份协议书，翻了翻。
“江小姐是认真的。”
柳轻舟看着赵铁林，语气冷静得可怕。
“她连赡养费那一栏都划掉了。赵总，如果是个贪财的女人，这时候应该在查你的海外账户，而不是坐在这张破凳子上跟你谈自由。”
赵铁林愣住了。他看着柳轻舟，又看看江眠。
“你们合起伙来逼我是吧？”
赵铁林笑了，笑得比哭还难看。
“好，好得很。柳轻舟，你别忘了你现在吃谁的饭。你也帮着外人？”
“我不是帮外人。”
柳轻舟把协议书推到赵铁林面前，啪的一声拍在桌上。
“我是不想看你像个娘们儿一样磨磨唧唧。”
“赵铁林，是个男人就痛快点。”
柳轻舟盯着他的眼睛。
“你不爱她，她也不爱你，绑在一起互相恶心，有意思吗？”
“你既然选了我，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。”
这话糙得赵铁林脸都绿了。
“离了婚，你就不是赵太太了。”
赵铁林咬着牙，看着江眠。
“你会被圈子里的人笑死。你那个搞艺术的爹妈会打断你的腿。”
“那是我的事。”
江眠看着我，眼神坚定。
“只要宋鱼不嫌弃我，我就有地方去。”
“签吧。”
我说。
赵铁林抓起笔，在纸上划出裂帛般的声音，力透纸背。
签完字，他把笔一摔，眼圈红了。
“滚。都给我滚。”
江眠拿起协议书，没有任何留恋，站起身走到我身边，挽住我的胳膊。
“走吧，宋鱼。带我回家。”
我们走出那扇门的时候，我听见屋里传来赵铁林压抑的哭声。
还有柳轻舟低声的骂：“哭个屁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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