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回到了西街。
租了一个更小的单间，没有窗户，只能放下一张床，房租三百。
我开始去工地搬砖，日结，一天二百。
晚上去夜市摆摊卖书，卖我以前收藏的那些旧书。
虽然累，腰酸背痛，但心里踏实，不用看人脸色。
一个月后的某天晚上，我在夜市摊位上啃馒头，就着咸菜。
一辆路虎停在路边，车灯刺眼。
赵铁林和柳轻舟走了下来。
他们穿着情侣款的冲锋衣，看起来很登对，像两个去探险的驴友。
赵铁林手里拿着一串烤鱿鱼，吃得满嘴是油，一点老板架子都没有。
柳轻舟手里拿着奶茶，正在笑，那笑容很松弛。
他们看到了我。
赵铁林愣了一下，随即大步走过来。
“操，老宋？你在这练摊？”
赵铁林踢了踢我的书摊，一脸不可思议。
“体验生活。”
我笑着说，把馒头藏在身后。
“江眠那娘们把你赶出来了？”
“我自己走的。”
“挺好。”
他拍了拍我的肩膀，力气很大。
“像个人样了。比穿那身定制西装顺眼。”
柳轻舟一直站在后面没说话。
“不介绍一下？”
我看着柳轻舟。
“哦，重新认识一下。”
赵铁林拉过柳轻舟，十指相扣。
“这是我女朋友，柳轻舟。”
“恭喜。”
我说，心里竟然没有一丝酸楚，只有释然。
“宋鱼。”
柳轻舟开口了，声音很平静。
“你还好吗？”
“挺好的。除了没钱，什么都有。”
柳轻舟看着我摊位上那些旧书，大多是我以前视若珍宝的孤本。
她蹲下来，拿起一本《平凡的世界》。
“这本书你不是最宝贝吗？也卖？”
“太沉了，背不动。人得往前走，不能总背着过去。”
“赵铁林，我要买这本书。”
她说。
“行，多少钱？”
赵铁林掏钱包，拿出一叠红票子。
“不卖。”
我从柳轻舟手里拿回书，放回摊位。
“这本是非卖品。”
气氛有些僵。
“行了，别矫情了。”
赵铁林把一百块钱扔在摊位上，不管我同不同意，把书塞给柳轻舟。
“书我拿走了。今晚去我家喝酒，庆祝乔迁之喜。”
“什么乔迁？”
“我和轻舟同居了。”
赵铁林搂着柳轻舟的腰，一脸得意。
“就在西街买了套二手房，没住别墅，那儿太空，没人气。”
我看着他们，像是看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。
“我不去了。”
我说。
“必须去！敢不给我面子？”
赵铁林不由分说，让保镖把我的书摊收了，直接把我塞进了车里。
那晚在他们的新家，六十平米，虽然简陋但温馨。
柳轻舟在厨房炒菜，油烟机轰隆隆响。
赵铁林在客厅跟我吹牛，说他怎么在菜市场砍价。
“老宋，我跟你说，这日子才叫日子。”
赵铁林喝着啤酒，剥着毛豆。
“以前回家那是进冰窖，现在回家有热乎饭。”
我看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。
“好好对她。”
我说。
“那必须的。”
吃饭的时候，我发现了一个细节。
柳轻舟炒菜的时候，习惯性地放了很多辣椒，那是我的口味。
赵铁林吃了一口，辣得直咳嗽，脸都红了。
但他什么都没说，硬着头皮说好吃，大口扒饭。
柳轻舟看着他强忍的样子，默默地把自己碗里没沾辣椒的肉夹给他。
“傻子，辣就别硬撑。”
“老婆做的，毒药也得吃。”
那一刻，我知道，他们是真的合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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