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，他脸颊一热，下意识伸手去摸，掌心沾满了温热的鲜血。
不知是谁的血，溅到了他的脸上。
天空也莫名其妙的飘起了大雪。
鹅毛般的雪花，落在冰冷的城墙上。
落在堆积的尸体上。
渐渐掩盖了满地的血腥。
惨叫声慢慢微弱，最后彻底消失。
城头上的弓箭手停下了动作。
一个个面色惨白，眼里只有恐惧和麻木。
“曹国公，赶尽杀绝，勿留后患。”
方孝孺的声音再次传开。
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啪！
李景隆转身，一记响亮的耳光，狠狠甩在方孝孺脸上。
换在平日里，就算借李景隆一百个胆子。
他也不敢动方孝孺一根手指头。
虽然他和建文帝沾亲带故。
但方孝孺更是建文帝最得宠信的红人。
一言一行都能左右圣心。
是朝堂上谁也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。
不过，此刻，李景隆被心底翻涌的滔天怒火冲昏了头。
那记耳光带着武将世家的蛮力。
他老爹毕竟是开国名将李文忠。
这一巴掌势大力沉，直接把方孝孺抽得踉跄着摔倒在地。
半边脸颊，红肿高耸，嘴角渗出血丝。
“李景隆，你疯了不成？！”
方孝孺捂着剧痛的脸颊，又惊又怒的嘶吼。
等他挣扎着抬头，看清李景隆的模样时，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只见李景隆双目赤红，死死瞪着他。
眼神像饿极了的野兽，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，挫骨扬灰。
这一刻，向来以文臣风骨自居的方孝孺，从心底窜起一股寒意。
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，连反驳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。
这是他第一次，在这个被世人嘲笑为草包的将军身上。
感受到如此慑人的杀气。
李景隆弯腰抓起一把冰冷积雪，揉、搓着脸上的血渍。
冰碴子刺得皮肤生疼，他翻腾的情绪，这才稍稍平复了几分。
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冰冷刺骨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。
“传令下去，瓮城之内，斩草除根，一个不留！”
城头上的士兵们，被这场屠杀吓得魂不守舍。
闻言，不敢有半分迟疑。
再次拉开手中弓箭，朝瓮城下方零星残存的人影射去。
原本就死寂的瓮城，彻底沦为了人间炼狱。
再也听不到一丝活人的声响。
方孝孺顶着红肿的脸，带着一身血腥气和寒意，狼狈回到皇宫复命。
他本想第一时间告状，控诉李景隆以下犯上。
但朱允炆的反应，让他始料未及。
“都……都死了？”
朱允炆瘫坐在龙椅上，眼神有些涣散。
显然，还没从诛杀三万京营的冲击中回过神来。
“回皇上，三万京营将士，尽数伏诛，无一幸免。”
方孝孺躬身回话，刚要开口提及李景隆殴打自己的事。
又被朱允炆失神的喃喃打断。
“都死了……真的都死了……”
朱允炆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，眼底深处忽然闪过难以掩饰的恐惧。
他猛地抬头看向方孝孺，语气带着几分慌乱的试探。
“方卿，你说……你说实话，朕是不是做错了？”
“是不是不该杀这么多人？”
“皇上无错！”
方孝孺连忙上前一步，语气坚定。
“京营哗变，公然喊出清君侧的谋逆之言。”
“动摇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根基。”
“值此生死存亡之际，皇上唯有以雷霆手段镇压，才能以儆效尤。”
“否则，天下各州府的军队纷纷效仿。”
“人人都敢藐视皇权，这天下岂不是要彻底乱了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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