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头流传的粗蛮如野牛一说，根本就是不尽不实。
且在他瞧来，大公子俊雅如仙，除却身子病弱外，夫人定是对大公子十分满意的。
究竟发生了什么，才会让夫人生起大公子的气来？
空想无益，风芦匆匆赶回了外书房，在伺候裴祐樘用晚膳的时候，他提起了柔娘没胃口用晚膳一说。
烛火闪烁，裴祐樘不动声色，听了这话也并未多说什么。
可风芦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，他总觉得大公子很不高兴，这种高兴与被太太和三公子算计的憋屈不同，是一种从心底漫开的痛意。
所以他很不识相地说了一句：“奴才瞧着少夫人好似是生气了。”
裴祐樘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，道：“是我不好。”
风芦这才松了口气，想到过去二十年裴祐樘身边连半个女子的身影都没有，想来对情爱一事是十分迟钝的。
不像他，在裴府里光相好过的丫鬟都有一二十个。
关于如何哄女子高兴，还有男人犯错后如何道歉，风芦都有自己的经验。
这顿晚膳用到尾声的时候，他便与裴祐樘说起了上回自己买金钗哄丫鬟高兴的事。
“奴才瞧着少夫人对首饰没什么兴趣，公子若想投其所好，还要多下下功夫才是。”风芦笑道。
没想到裴祐樘倒真将他这番话记在了心里。
明明他刚与柔娘提及了和离一事，如今却又因柔娘生气而想着投其所好，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。
因心间装着沉沉的心事，裴祐樘晚膳用的很少，到了夜里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去书房泡药浴。
风芦叹息一声，与平安说：“前几日看大公子用膳用得那么香，我还以为他胃口变好了呢。”
“难道不是吗？”平安疑惑地问。
风芦故弄玄虚了一番，等平安抓耳挠腮地询问个中关窍，才道：“当然不是，是因为夫人在旁，大公子才会用的得。夫人不在，大公子用膳都没了胃口。”
用过晚膳，风芦进书房问裴祐樘：“公子要回松柏院歇息吗？”
成婚以来，无论风吹雨打，裴祐樘都会回松柏院安寝。
无他，只因他想着新婚燕尔夫妻两人分房而居，传出些风声，不利于柔娘在府内扎根生存。
风芦也想到了这一点，劝哄着裴祐樘：“夫人在府里没什么根基，能倚仗的也只有世子爷一人，世子爷若不去松柏院，夫人面上无光呢。”
这理由来得刚刚好，像裴祐樘这般心志坚定的人，却轻而易举地被风芦说动了，当下就起身回了松柏院。
到了松柏院，发现庭院内静悄悄的。
小春和小夏在廊道上守夜，正屋内一片漆黑，并无半点烛火的光亮。
裴祐樘恍惚着立在石阶下，想起柔娘嫁进裴府之前，他的松柏院就是这样一副冷清沉寂的模样。
因为柔娘的出现，松柏院里里外外才有了生机和人气。
再不想承认，裴祐樘也不得不感叹一句，这样的生机和鲜活是他梦寐以求的。
可从祖父和母亲相继离世，再到小刘氏进门，梦枝被算计进宫，他的人生就被蒙上了一层阴霾。
好不容易透出一点光亮，可裴祐樘却要亲手将这点光亮推远。
他自嘲一笑，苦涩无比地叹息了一声，便起身进了内寝。
内寝里一片漆黑。
柔娘躺在镶云石架子床上一动不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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