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八点，城东一家隐蔽的私人会所。
沈天昊穿着白天那套皱巴巴的礼服，站在金碧辉煌的走廊里，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宫殿的小丑。阿强把他送到包间门口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压低声音：
“昊少，里面都是‘贵客’，放聪明点。王老板是主宾，把他哄高兴了，钱不是问题。”阿强顿了顿，意味深长地补充，“当然，要是惹他不高兴了……后果你也知道。”
沈天昊喉咙发干，点了点头。
推开厚重的包间门，一股混杂着烟酒、香水和高档雪茄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。包间很大，装修极尽奢华，巨大的水晶灯下，几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坐在真皮沙发上，每人身边都依偎着一两个年轻漂亮的男女。
正中间那个秃顶、腆着巨大啤酒肚的男人，就是王老板。他曾经在一次商业酒会上，卑躬屈膝地想给沈天昊敬酒，被沈天昊当众无视了。
此刻，王老板看到沈天昊进来，小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种混合着报复快感和贪婪觊觎的光芒。他没起身，只是靠在沙发上，用夹着雪茄的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。
“哟，这不是沈大少爷吗？真是稀客啊！来来来，坐！”
那语气，像是在招呼一个……陪酒的。
包间里其他几个人也停下说笑，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沈天昊身上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、玩味和轻蔑。他们显然都知道了沈天昊被扫地出门的事。
沈天昊感觉脸上像被针扎一样，火辣辣的。他僵硬地走过去，在王老板指定的位置坐下，身体绷得笔直。
“王老板。”他艰难地吐出三个字。
“哎，叫什么老板，生分了！”王老板哈哈一笑，一股酒气喷在沈天昊脸上，让他几欲作呕，“叫王哥！以前是没机会跟你沈大少亲近，现在好了，咱们可以好好‘交个朋友’！”
他说着，一只油腻的肥手就自然地搭上了沈天昊的大腿，还轻轻拍了两下。
沈天昊浑身一僵，差点条件反射地把他手甩开。但他忍住了，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“王……王哥。”
“这才对嘛！”王老板显然很满意他的“驯服”，拿起桌上的酒杯，塞到沈天昊手里，“来，迟到了，先自罚三杯！这可是好酒，以前你沈大少可能看不上，现在嘛……嘿嘿，尝尝？”
那嘿嘿的笑声，充满了侮辱性。
沈天昊看着手里那杯琥珀色的液体，感觉像捧着毒药。他知道，这杯酒喝下去，他最后的尊严，也就彻底碎了。
但他有选择吗？
他想起了冰冷的街头，想起了借不到钱的绝望，想起了阿强那五根手指。
他闭上眼睛，仰头，将杯中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。一股灼烧感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。
“好！爽快！”王老板和其他人哄笑起来，纷纷叫好。
“再来！满上！”王老板亲自给他倒酒，眼神像毒蛇一样在他脸上逡巡，“沈大少酒量不错嘛！看来以前没少练！”
第二杯，第三杯……
沈天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喝下去的。他只觉得头晕目眩，胃里翻江倒海。周围的哄笑声、劝酒声、音乐声，都变得模糊而遥远。
他像个提线木偶，被王老板和其他人呼来喝去，逼着喝酒，逼着说奉承话，甚至被逼着唱了一首荒腔走板的歌。
他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沉入一个肮脏粘稠的泥潭，无法呼吸。
期间，王老板的手越来越不老实，在他身上摸来捏去。他只能死死咬着牙，忍受着那令人作呕的触感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王老板似乎终于玩腻了，从手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钞票，也没数，直接塞进了沈天昊衬衫胸口的口袋里，还用力按了按。
“表现不错！这是王哥赏你的！”王老板凑到他耳边，带着酒气的低语如同恶魔的呓语，“下次……还有更好的‘节目’等着你。”
那沓钞票像烧红的烙铁，烫得沈天昊胸口发疼。
他踉踉跄跄地冲出包间，冲进洗手间，趴在昂贵的大理石洗手台上，剧烈地呕吐起来，仿佛要把今晚吞下去的所有肮脏和屈辱，都吐个干净。
他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、眼神空洞、胸口还塞着“卖身钱”的男人，几乎认不出那是谁。
他做到了。
他拿到了五万块。
可是，为什么他感觉……自己已经烂掉了？
这就是爷爷想看到的吗？
看到他为了钱，把自己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？
沈天昊看着镜中的自己，突然发出一阵低沉而绝望的冷笑。
老爷子，你满意了吗？
你的孙子，终于……彻底丢尽了你沈家的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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