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云曦笑了笑：“让侯爷费心了。”
“别侯爷侯爷的，叫夫人就行。”谢骄黎嘴上说着，脸上却满是骄傲之色，“家里两位侯爷，下人都分不清叫的是谁，一直以来都是喊我父亲为侯爷，喊我母亲为夫人。”
萧云曦点头：“好。”
抵达谢夫人所在的内厅外，萧云曦在门前顿了片刻，才抬脚跨进门槛，绕过屏风，看见了坐在桌前打算盘的女子。
年约三十七八岁，肌肤白皙，哪怕十年过去，眉眼依旧不失英气，富贵而干练。
昭宁侯穆望秋。
“母亲，萧姑娘来了。”
穆望秋从账本中抬眸，对上一双熟悉而陌生的眼睛，她微微一怔，不由自主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少女。
萧云曦今日穿着一件不太起眼的藕荷色袄子，外面披着浅紫色御寒的披风，头上没什么头饰，耳朵上也没有耳饰，不管是里面的袄子长裙还是外面的披风，料子都不是极好的，也不是今年最新款，甚至有些洗得泛了旧。
可穆望秋看着她，心头却微微一凛。
都说人靠衣装。
萧云曦一个几乎不怎么出内宅的少女，年纪跟骄黎差不多大，却有一双让人心惊的眼睛，眼神沉定，波澜不惊，从容应对着穆望秋的打量，气度上竟毫不逊色。
穆望秋不论是身份地位，还是曾经征战沙场的气势，都无人敢小觑，京城中没有哪家少女见到她，会是萧云曦这般反应。
这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，女儿跟她一见如故的原因。
萧云曦身上不是伪装出来的气势，不是虚张声势，而是一种常年身居高位，偏偏又把锋芒藏尽——就像锋利的宝剑入了鞘的感觉。
这种感觉很奇怪，毕竟萧云曦并不算身居高位。
“萧姑娘请坐。”穆望秋把账本和算盘收拾起来，命贴身嬷嬷拿去书房，然后吩咐，“外面安排人守着，离得远点，没有我的允许，不许任何人进来。”
“是。”
穆望秋走到主位前坐下来，吩咐女儿：“骄黎，你也先出去玩，我跟萧姑娘单独谈谈。”
谢骄黎诧异：“母亲，萧姑娘是我的朋友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沈望秋笑了笑，“我只是想跟萧姑娘谈谈，又不是要为难她，你紧张什么？”
谢骄黎点头：“那好吧。你们长话短说，我还要带萧姑娘去逛逛我的院子，和我们家的后花园呢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谢骄黎看向萧云曦：“萧姑娘，你没问题吧？”
萧云曦笑道：“没问题。小郡主不用担心。”
谢骄黎转身离开。
穆望秋一直注意着她说话时的语气和表情，从方才萧云曦的眼神里，她仿佛看见了一个长辈对待小辈的慈爱……这种感觉很诡异，离谱得让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。
内厅没有留下伺候的下人。
穆望秋亲自给萧云曦倒了杯茶：“冒昧把萧姑娘请过来，若有不礼貌之处，还请萧姑娘多多海涵。”
萧云曦道：“无妨。”
穆望秋是个武将，但为人并不是大大咧咧的性格，否则也无法接下母亲留给她的家产。
她心思很细，对细节观察很到位。
萧云曦是个小辈。
一个生在官员之家的女子，就算家里再怎么漠视，该有的礼节都要有，长辈给她倒茶，她就算推拒不得，出于礼貌也会站起身，双手接过，并诚惶诚恐地道一声谢。
何况穆望秋不但是长辈，还是侯爷。
但萧云曦就这么坐在那里，随意地接过茶盏，并用那种……穆望秋短暂地思索之后，才确定那是极为随意、从容、岳峙渊渟一般的眼神和气度，仿佛这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，没什么不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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