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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到外头的声响彻底平息,岑临月才轻轻推开门。

余烬芳正倚靠在斑驳的墙边,微微仰着头。

脖颈和裸露的肌肤上印着几道刺目的红痕,像是某种屈辱的注脚。

她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烟,熟练地吐出一缕灰白的雾气。

烟雾模糊了她浓艳的妆容,也模糊了她此刻的神情。

她望着空气中某个虚无的点,眼神空荡荡的,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,又仿佛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那副单薄的肩膀上。

余烬芳像是早已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,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。

她轻声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:“现在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了……你会不会瞧不起我?”

岑临月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,用力摇了摇头,嗓音微哽:“不会。你只是为了活下去,我怎么……怎么会看不起你。”

余烬芳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顿,烟雾缭绕中,她沉默片刻,终究还是缓缓抬起手,又吸了一口。

岑临月看着她颈间的淤痕,轻声道:“你的伤……我去买点药膏来给你涂一下吧。”

余烬芳摆了摆手,从抽屉里摸出一支半旧的药膏,淡淡道:“有,一直备着呢。”

岑临月接过药膏,指尖蘸了些许,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那斑驳的红痕上。

冰凉的触感让余烬芳微微颤了一下,她深深吸了一口烟,烟雾缓缓从唇间逸出,像是叹息。

“我老家在农村,”她忽然开口,声音有些飘忽,“家里重男轻女,觉得女孩上学浪费钱。我高中没读完就出来打工,一心想混出个人样……最开始是在市里的五星级酒店当服务员,那时候真以为能闯出点名堂,回去让我妈瞧瞧。”

烟灰轻轻抖落,她顿了顿,眼神空茫地望着前方。

“后来被一个老男人看上,他花言巧语,许尽承诺……等我怀孕五个多月,才发现他早有老婆孩子。”

她嗤笑一声,带着浓浓的自嘲,“能怎么办?只能生下来,自己养。”

她又深吸一口烟,缓缓吐出,烟雾缭绕中她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。

“结果呢?绕了一大圈,我还是烂命一条,只能靠卖身过日子。”

岑临月涂药的手停住了,她抬起头,努力抑制着眼眶的酸胀。

她凝视着余烬芳那故作淡漠、却难掩疲惫与脆弱的侧脸,声音不大,却异常清晰坚定地说道:“不,你不是烂命。那男人才是烂人。”

话音未落,她已伸出手,将眼前这个浑身竖着尖刺、内心却早已遍体鳞伤的女人,紧紧地、紧紧地拥入怀中。

余烬芳身体猛地一僵,那句话像一道猝不及防的光,直直撞入她尘封已久的心底。

她从没听过这样的话,一时间,鼻腔酸涩得厉害,视线迅速模糊。

她迟疑了片刻,那总是用来推开人的手臂,终于缓缓抬起,生涩却又用力地回抱住了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。

岑临月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色,轻声道:“我去做饭吧!家里还有什么菜吗?”

余烬芳的目光越过她,落在角落里的儿子身上,语气里带着一种习惯性的迁怒:“余琛宇,愣着干什么?去给姐姐帮忙做饭!一天天光知道张嘴等吃,你个讨债的野种。”

小男孩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斥责,闻言立刻低下头,默不作声地走向狭小的厨房。

他踮起脚从篮子里摸出几个土豆,坐在小凳上,安静地开始削皮。

岑临月张了张嘴,最终什么也没说。

她默默地走到灶台边,舀米、淘洗,锅里渐渐响起轻微的水声,与角落里那细碎的削皮声交织在一起,填满了这间压抑的屋子。

很快,简单的饭菜便上了桌。

岑临月炒了一盘酸辣土豆丝,又清炒了一碟小油菜。

三个人围坐在桌旁,气氛沉默地吃着饭。

余琛宇埋着头,狼吞虎咽,仿佛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。

余烬芳则吃得很少,筷子只在碗里拨动了几下,便似乎没了胃口。

岑临月安静地吃着,偶尔夹一筷子青菜。

刚放下碗,余烬芳便瞥了一眼儿子,语气不容置疑:“吃这么快,属猪的?就你吃得最多,还不赶紧去把碗洗了,桌子擦干净!”

夜色渐深,屋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。

余烬芳指了指房中那张略显陈旧的大床,对岑临月说:“家里就这一张床,今晚你跟我挤一挤吧。”

岑临月看了一眼安静站在角落的小男孩,轻声问:“那……他呢?”

余烬芳顺着她的视线淡淡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,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:“他打个地铺就行。小男孩家家的,皮实,哪儿都能将就一夜。”

岑临月端详着那孩子——圆润的脸蛋上一双大眼睛格外澄澈,明显的双眼皮,睫毛又长又密,像两把小扇子,还有一对看起来颇有福气的大耳朵。

尽管浑身脏兮兮的,却依然掩不住那份招人喜爱的灵动。

她心里一软,转头对余烬芳说:“姐,我帮他洗个澡吧!再剪剪指甲,你看他这浑身脏的。”

余烬芳无置可否地点了点头。

岑临月去卫生间放热水,哗哗的水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。

她搬来一个小凳子,让男孩坐下,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小手。

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,她极轻极耐心地一点点帮他修剪。

男孩起初有些畏缩,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去,但很快便被眼前这个温柔姐姐专注的神情吸引,不再动弹,只是一双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,仿佛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对他这样好。

剪完指甲,温热的水也放得差不多了。

岑临月试了试水温,柔声对他说:“脱了衣服洗个澡好不好?”

话问出口,她心里却微微一顿。

这小男孩看着七岁上下,这个年纪……多半已经开始有性别意识,懂得害羞了。

她贸然帮他洗澡,确实不妥。

她顿了顿,话在嘴边转了个弯,语气更加谨慎小心了些:“……需要……我帮忙吗?”

小男孩摇了摇头,异常听话地小声说:“谢谢姐姐,我自己可以。”

岑临月心里泛起一阵酸软,她拿起干净衣服和浴巾递给他。

深夜里,万籁俱寂,只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床沿。

一只温热的小手在黑暗中摸索着,轻轻拽了拽岑临月的衣角,带着浓重睡意的嘟囔声细若蚊蚋:“姐姐,地上好硬……”

岑临月在睡梦中朦胧转醒,尚未完全清醒,身体却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。

她下意识地侧过身,用还带着睡意的温柔手臂,轻轻将那个小孩揽进怀里。

小男孩像只找到巢穴的小兽,立刻蜷缩进这片突如其来的温暖之中。

小脑袋依赖地枕在岑临月的臂弯里,几乎顷刻之间,那略显紧绷的小小身躯便放松下来,呼吸变得深长而均匀,沉沉地坠入了安眠。

另一侧的余烬芳听着窸窣声响,眼皮微微颤动,终究没有作声,只在黑暗中静静睁眼片刻,又合目睡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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