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rray(5) { ["chapterid"]=> string(8) "43639072" ["articleid"]=> string(7) "6319479" ["chaptername"]=> string(8) "第19章" ["content"]=> string(6962) "
做梦了。
苏云又梦到了那个狭窄、潮湿,终年不见阳光的出租屋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廉价消毒水和中药混合的怪味,妹妹苏凛就躺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木板床上,身上盖着洗得发白的被子。
这是咱的小屋。
贫穷,狭隘,在最底层。
单独属于我们俩兄妹的小屋。
窗外是工地永不停歇的噪音,但妹妹的脸上却挂着浅浅的笑。
“哥,今天老师又夸我了,他说我是班里女生之中解析几何做的最好的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但眼睛亮晶晶的。
妹妹还是这么棒。
就算是为了自己这个哥哥在店里打工赚医药费和学费,也不会落下学习。
苏云能感觉到妹妹掌心的粗糙,那不是属于一个花季年华少女的掌心。
“对了,哥哥....”
她从背后掏出一个油纸包,小心翼翼地打开,一股甜腻的香气瞬间散开。
是城东那家老店的桂花糕,妹妹最喜欢吃。
“今天发了工钱,给你买的。”
“不要浪费这些钱,你多吃点肉,你也是要高考的学生,哥哥虽然不懂什么数学知识,但也知道人是铁饭是钢。”苏云就看着妹妹瘦弱的身。
心疼。
但苏凛却反过来抚摸着苏云的额头。
“疼吗?”她问。
双腿的残疾....苏云只能做些简单的劳动,但就算是简单的劳动,也很容易受伤。
不疼。
怎么会疼呢?
为了我们兄妹俩的家。
又怎么会疼呢?
他想这么说,可嘴巴张了张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眼前的妹妹,笑容开始模糊,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渐渐黯淡下去,出租屋的墙壁像融化的蜡一样扭曲、剥落……
温暖在飞速褪去,无边无际的冰冷和黑暗,从四面八方涌来,将他吞噬。
……
苏云“睁”开了眼。
没有眼皮,没有瞳孔,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,倒映着乱葬岗惨白的月光。
原来……鬼也会做梦。
他缓缓地坐起身,僵硬的关节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、如同朽木断裂般的声音。
一股冰冷、死寂、腐朽的气息,从他身上散发出来,这是属于他的味道。
但在这股死气之下,一股截然不同、却无比庞大的力量,正在他的四肢百骸里横冲直撞。
那是一股……“暖流”。
一股带着檀香和诵经声的暖流,宏大、堂皇、充满了所谓的“正气”与“功德”。
这股力量来自那个被他捏爆了金身的老和尚——闻心。
苏云能清晰地“闻”到,这股力量里,混杂着无数信徒的香火愿力,带着一种普度众生的慈悲假象。
那种慈悲和温暖。
可正是这种感觉,让他发自内心地感到恶心。
就像一个饿死的人,被迫吞下一块沾满了伪善口水的肥肉,那股油腻的满足感之下,是深入骨髓的侮辱。
一个为虎作伥、颠倒黑白的帮凶,凭什么能修出如此“堂皇大道”的正气?
这是苏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接触到“修行界”的力量。
但……
他慢慢抬起手,五指张开。
这股力量,真的很强。
他能“听”到空气在他指尖流动的声音,能“看”到月光下每一粒尘埃的轨迹,能“感觉”到脚下每一寸土地的脉动。
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、能够主宰一切的感觉。
是能够将刘虎那张得意的脸踩在脚下,碾成肉泥的力量。
是能够掀翻刘家那座金碧辉煌的别墅,让他们在绝望中哀嚎的力量。
是能够让所有压迫、欺凌、无视他们兄妹的人,付出血之代价的力量!
拥有这份力量的自己……
苏云低下头,看着自己青黑色的、指甲尖锐如刀的手掌。
这已经不是人的手了。
他又“闻”到了自己身上那股混杂着泥土与尸僵的独特味道。
他又“感觉”到自己那颗早已不会跳动的心脏位置,只有一片冰冷的空洞。
我是什么?
一个靠着怨气和尸气才能行动的怪物?一个又是僵尸又是鬼魂的……东西?
一个怪物。
一个妹妹生前。
做噩梦的时候。
最为厌恶最为憎恶的怪物。
柔柔弱弱的她。
连打雷都怕。
又怎么会接受得了现在变成怪物的自己呢?
一阵前所未有的迷惘,如浓雾般笼罩了他。
就在这时,一阵微弱的风,吹过乱葬岗。
风里,带来了许多声音。
不是物理上的声音,而是一些破碎的、充满了不甘与痛苦的残念。
苏云的“听觉”在吸收了闻心的力量后,被放大了千百倍。他能清晰地捕捉到这些游离在天地间的最后悲鸣。
“我的肾……好痛……他们挖了我的肾……”一个年轻的、带着哭腔的意念碎片飘过,苏云的腰侧仿佛也传来一阵冰冷的剧痛。
“为什么……我只是路过……为什么要把我拖进巷子……”一个女孩绝望的呢喃响起,苏云的皮肤上似乎感受到了粗暴的撕扯和令人作呕的触感。
“放过我的孩子……求求你们……”一对夫妻最后的祈求,伴随着冲天的火光和烧焦的味道,在苏云的脑海里炸开。他们只是拒绝了某个大人物的强拆,便被连同房子一起,化为了焦炭。
“他撞死了我,还笑着说‘算你倒霉’……”
“我举报了他们,他们就把我沉进了江里……”
“谁能把我的尸体挖出来,我就躺在第六中学的塑胶跑道里...”
……
无数的残念,无数普通人最后的绝望,像一部循环播放的悲惨电影,在他面前一幕幕上演。
他们和苏云不一样,他们的怨气不够重,恨意不够纯粹,连化为鬼物的资格都没有。只能在死去的地方,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临死前的痛苦,直到被时间彻底磨灭。
而那些加害他们的人呢?
那些开着豪车的富二代,那些手握权柄的大人物,那些披着慈悲外衣、为他们充当保护伞的“玄门高人”……他们活得好好的,依旧在阳光下享受着一切,玩弄着规则,将一条条鲜活的人命,当成随手可弃的玩物。
苏云静静地站在万千残念的中央,感受着他们的痛苦与憎恨。
他再次低头,看向自己这双非人的手。
然后,他笑了。
虽然他没有表情,但一股混杂着悲凉与冷酷的笑意,从他灵魂深处弥漫开来。
和那些人面兽心的东西比起来,我这副为复仇而生的样子……
又怎么称得上是怪物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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