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——！”
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，从刘天龙的喉咙里撕裂而出。
他脸上的笑容，还僵在嘴角，但那双眼睛，已经凸了出来，布满了血丝。
怎么可能！
他踉跄着后退一步，撞在身后的柳玉身上。
柳玉被他撞得一个趔趄，刚想开口抱怨，视线也投进了书房里。
下一秒。
“啊——！！”
她发出了比刘天龙还要凄厉百倍的尖叫，两眼一翻，竟是直接吓得昏死了过去。
刘虎下意识地扶住他妈软倒的身体，可他的目光，也死死地钉在了书房中央。
那是什么东西？
一股浓烈到让人作呕的怪味，从门里涌了出来。
不是尸臭。
尸臭是腐烂的，潮湿的。
但这股味道，是干的，是朽的，像是把什么东西放在烈日下暴晒了几十年，水分和生命力被彻底抽干后，剩下的那种粉末状的、带着腥臊气的味道。
书房里，那个昨天还宝相庄严，一言一行都带着无上威严的老和尚，闻心长老……
他死了。
不。
那不是死了。
那比死，要恐怖一万倍！
他依然保持着盘腿打坐的姿势，坐在那个蒲团上。
可他已经不是人了。
他成了一具干尸。
全身的皮肤，都变成了灰败的颜色，紧紧地、紧紧地贴在骨头上，每一条肌肉的纹理，每一根骨头的轮廓，都清晰可见。
他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吸管，从里到外，抽干了所有的一切。
血液。
水分。
脂肪。
甚至……是生命力本身。
没有半点的残留..
那张曾经慈悲为怀的脸，此刻只剩下两只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窝，和一张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大张着的嘴。
像是在无声地呐喊，又像是在质问着什么。
那件半旧的僧袍，穿在他身上，空荡荡的，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。
昨天……
昨天他还在这里，言笑晏晏。
昨天他还在这里，金光万丈！
刘虎的脑子里，不受控制地闪回起昨天的画面。
那个老和尚，盘腿而坐，嘴里念着梵文的咒语，灵魂都在战栗的修为。
他修的菩提法咒就最擅长降鬼降魂。
然后，“轰”的一声！
他背后出现了一尊三丈高的菩提金刚！
那是他曾经渴望得到的东西。
他追求的东西和境界。
不仅仅是在这世俗，用金钱压死穷鬼。
而使用更高层次的力量去压迫那些蝼蚁凡人。
他甚至还得意地想，那两个穷鬼的魂魄，在这金光下，会怎样痛苦地哀嚎，怎样飞灰烟灭。
只可惜的地方就在于，这两条臭虫不是自己碾死的。
不然的话生的时候碾死他们一遍，死的时候再碾杀他们一遍，那种快乐就难以体会...
可现在…
变成了一具被吸干了的……干枯的东西。
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，从刘虎的尾椎骨，瞬间窜上了天灵盖！
他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，咯咯作响。
他感觉自己的胃在翻江倒海，一股酸水直冲喉咙。
并非害怕这种场景，而是恐惧要面对的东西。
我他妈到底要面对的是什么？
这才是让人迷茫而恐惧的地方。
“呕……”
他没忍住，扶着门框，剧烈地干呕起来。
他什么都吐不出来，只有那种极致的恐惧，像是无数只冰冷的手，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，他的肺，让他喘不过气。
怎么会这样？
怎么可能会这样？！
那可是闻心大师！
是净土寺的高人！
是能谈笑间就让厉鬼灰飞烟灭的存在！
他怎么会死？
还死得……这么惨！这么诡异！
那个东西……那个厉鬼……
它不但没被消灭，反而……反杀了闻心大师？！
这个念头一冒出来，刘虎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炸了。
他怕了。
长这么大，第一次。
不是那种做错事怕被他爸打的害怕。
而是一种……面对未知，面对无法理解，面对能轻易碾死自己的力量时，从灵魂深处冒出来的，最原始的，最纯粹的……恐惧！
他感觉那股阴冷的气息，又回来了。
就在这栋房子里。
就在他身边。
甚至……就在看着他！
“爸……爸……”
刘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他想求助，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。
“啪！”
一个响亮的耳光，狠狠抽在他脸上！
刘天龙双目赤红，状若疯虎，一把揪住刘虎的衣领。
“孽畜！你看看！你看看你干的好事！”
他的唾沫星子喷了刘虎一脸，那张平日里威严满满的脸上，此刻只剩下扭曲的疯狂和崩溃。
“高僧！净土寺的高僧啊！”
“就这么死了！死在了我们家！”
“这下完了……全完了！”
刘天龙的声音都在发颤。
他比刘虎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。
闻心不是普通人，他是净土寺的客卿长老！有着接近圆满境的修为，再往前走一步，也许就能证得半步圆满，寿元长达300年，彻底的和凡人有所不同。
作为净土寺资历最高最老的长老。
而且最擅长降魑魅魍魉鬼怪魂怪的长老。
现在，他死了。
这厉鬼到底是什么成分？
到底有何等的强度！
“我杀了你这个孽畜！”
刘天龙气血攻心，扬起手，就要再打下去。
刘虎吓得闭上了眼。
但那巴掌，却停在了半空。
刘天龙看着自己抖个不停的手，看着眼前这被宠坏的儿子....
整个人的心情就非常的烦躁....
曾经经历过许多的风风雨雨，从刚刚创业做房地产土方生意，拆迁的时候用压土机碾死的穷人，那个时候复仇的百鬼夜行，可能是他这辈子遇到最凶险也是回报最大的时候，他始终就记得那怨气滔天的样子。
那一次他都过去了。
但现在....
又一次遇到了难以预料的危机....
还有机会！
还有一个机会！
刘天龙的脑子里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，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。
他一把推开刘虎，指着门外，用尽全身力气，嘶吼起来。
“还愣着干什么！”
“去净土寺！快去净土寺，请你下一任方丈的叔叔下山！”
“快去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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